“貝伊,吃飯了。”蓓蓓吃力地爬進石牢之中的結界——結界的力量會使一般人類感到喘不過氣來,而對於擁有黑暗之血的生物來說,這光之力帶來的便是無法想象的痛苦。望著結界中央的人,蓓蓓臉上露出快活的笑容:“今天的菜有牛肉喲!”
貝伊爾點頭還以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他已學會節省自己每一分體力。
三年了,這裏活著的除了自己便隻有這個十四歲的小女孩。聽說她就在這牢裏出生,而父母卻死在了這裏。是為了顯示神的仁慈吧,神官們讓這個異教徒的孩子活了下來,並給了她一份為囚徒送飯的差使。有時候,貝伊爾會從女孩的笑臉上看到母親的影子。是個美人胚子呢,貝伊爾這樣想著。隻是長期的營養不良使她瘦弱不堪。
“貝伊,要我的血麼?”蓓蓓摸摸自己頸上的齒痕——貝伊爾偶爾要吸一點她的血才能吃下飯。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但那感覺麻麻的,並不難過。
貝伊爾搖了搖頭,自己對血的需求很小,但又不可或缺——也許就象人類需要鹽一樣。
這三年來,所有人都怕自己,連那些最凶殘的犯人在沒死之前都離自己遠遠的。除了這個從未見過外邊世界的女孩,她並不明白吸血鬼意味著什麼。
已經三年了。達加恐怕想不到父親的血會使我免受結界的侵蝕,更想不到母親的血帶給我怎樣的力量。如今,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貝伊,我明天再來看你。”女孩的話打斷了貝伊爾的沉思。
“蓓蓓,”貝伊爾突然開口叫住她,“我離開這裏的時候,跟我走!”
“恩。”蓓蓓點點頭,雖然她不太明白——從沒見過有人活著離開。
※※※
一年後……
帕西斯神廟的最深處傳來一聲巨響。獄卒趕到時,隻見到半空中黑色的火焰卷動著符石的碎屑。
……
貝伊爾走在庫班的大街上,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四年時間並未在這裏刻下什麼痕跡。而自己呢?貝伊爾自嘲的笑笑,蒼白的近乎病態的皮膚,淩亂的長發,一件偷來的破布衣,那裏還看的出從前庫班最有前途的年輕劍士的影子。唯一遺憾的是自己沒有胡須——貝伊爾從不長胡須,不然就更象一個流浪漢了。而蓓蓓瘦弱的身體更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貝伊,那個東西看起來好好吃。”蓓蓓看著一個攤位上的水果,想要伸手去哪,可是攤主立刻拿起手中的棍子打了過來。
“要飯的,滾到一邊去。”
“在外麵的世界,任何東西都要用一種叫錢的東西來買。”將蓓蓓拉到一邊,貝伊爾憐惜的拍了拍她充滿委屈的小臉,“對不起,我現在沒有錢。”
“這不是貝伊的錯,是我太不懂事了。”蓓蓓輕輕的低著頭,再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
留在帝都實在是一件需要膽量的事。貝伊爾明白人們知道自己還活著,神官們應該看得出牢獄中的那次爆炸是黑魔法的傑作。但是父母的遺物還在這裏,這是自己唯一擁有的東西。
當夕陽隱去最後的餘輝,貝伊爾回到了他昔日的家,曾經輝煌的豪宅如今已破敗不堪,在門口和圍牆上貼滿了白魔法的符咒,使得大門上的歐理弗家徽與大地騎士盟的銀章顯得那麼滑稽可笑。
貝伊爾並沒有在大廳找到本該掛在牆上的父親的配劍——銀光雙手劍。這是預料中的事,那些神的信徒怎會讓那受到帕西斯祝福的武器留在這被惡魔汙染的地方。
母親的房間更是一團糟,幾乎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貝伊爾甚至可以想象人們在毀壞這間屋子時臉上那融合著興奮與恐懼的表情。還好牆壁上的暗格沒有被發現,那裏有母親穿過的黑色魔法袍,上麵雖然沒有什麼特殊力量,但卻繡著梅爾諾達家族的家徽——用銀線勾勒出的彎月。母親說梅爾諾達在吸血族語言中就是暗月的意思。
當那比夜還黑的黑色覆蓋在身上時,貝伊爾又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就如同在母親的懷抱中一般。隻有信奉暗黑女帝梅菲拉的法師才會穿黑色袍子,但是吸血族卻又不同,母親說過,吸血族有著自己的神。無論如何,貝伊爾相信,是該穿上這件法師袍的時候了。
走進地下室,貝伊爾一直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強力的黑暗結界已被破壞,而結界中的紅色魔劍也失去蹤影,那是吸血皇族的象征,擁有著強大的魔力。也是貝伊爾回到帝都的最大目的。而整個帝都就算是達加——自己的恩師想要破壞這結界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事實上,也隻有他能做到這點。
走出大門,依依不舍的將魔法袍脫下——穿著它恐怕在帝都寸步難行,貝伊爾輕輕歎了一口氣,隻好去找自己的恩師了,雖然自己並不想現在麵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