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莫螢輕輕喚著熟睡的女孩,她疑惑地看著蜷在被窩中的孩子,為什麼這般年幼的女孩會成為“白虎”?不但能讓蒼龍大人出手相救,甚至還是“君少”的心腹?
我迷糊地坐起身,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額頭,心想:可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生病!人會變愚笨了不說,行動能力也會下降,想靠自己離開這洛家堡就更難了。
“小姐?”
“沒什麼,”我可不能倒下,一定要好好補充體力,逃過這一關,“莫螢,你有沒有想出什麼辦法能讓我離開洛家堡?”
莫螢失落地搖了搖頭;“莫螢無能,請小姐降罪!”
“罷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怎會強求你。”坐在圓木桌前,我不禁雙眉緊鎖,“難道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莫螢為我端出飯菜,回道:“我聽堡裏的人說,這兩日嚴木峰、胡威和洛梟一行人是不會離開洛家堡的,直到二十日申時他們才會離開。不僅如此,方才洛梟還下令,這幾日堡裏所有人都不得擅自出堡,好在今日一早我就已將您的話轉達給了蒼龍大人,否則……”
“看來他們是決心要將我禁在此處,不讓我回西廠了。”挪到嘴邊的筷子又頓住了。
我有些食不知味地含著那口飯,忽然問道:“這洛家堡中可有大夫?”
“洛家堡中並沒有大夫,堡裏若是有人患病,都會請離堡不足十裏的顏大夫治病。”
“顏大夫?”我眼珠一轉,心中有一個計劃漸漸成形,“這顏大夫的醫術如何?”
“這顏大夫的來曆莫螢倒是不知,隻是聽說這顏大夫原是遊曆天下,三年前和京中的幾位大夫共同研出對付鼠疫的方子,之後便定居在京郊。”
聽完莫螢的話,我心中便已有了數:“等會我躺回床上,你去稟告香粉,就說我看似病了。”
莫螢即刻猜到了我的想法,卻尚有顧慮:“隻是,他們會信嗎?”
“他們一定會信。”莫螢不解我眼中的那份篤信。
未久
不僅香粉和洛梟急匆匆的趕來,就連嚴木峰、胡威也來到房中一探真假。
“怎麼會這樣,今天早上還好好的,怎麼會……”香粉撫著我略顯蒼白的臉頰,卻是觸到了一片微涼,止不住地心疼。她又探了探我被中的手,依舊握到絲絲寒意。
“可能是沒有注意,被風寒帶出了身上的舊疾。”我此刻任由疲累席卷自己的全身。
嚴木峰將信將疑,用手背探了探盧小芸的額。手背的熱感讓他相信確實是風寒,但這病症怎會來得如此之快?難道,她對自己下了藥?走到那幾乎未動的飯菜前,嚴木峰依舊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們若是不信,將大夫請來不就清楚了,我總瞞不了你們請的大夫吧?”耗了力氣說完這句話,我便不想再多說了。
“來人!”洛梟一聲令下便進來了兩名下屬,“快將顏大夫請來!”
午時末
在見到這次的病人時,顏微不禁有一瞬的錯愕。至少有七八分相似——顏微打量著眼前的盧小芸,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位女子。
當我見到顏微我不禁呆了,這大夫也——太年輕了吧?這顏大夫的年紀看起來僅僅比我大上一輪,隻是他此刻望聞問切什麼都沒開始,這般打量我是怎麼回事?記憶裏我可從來沒和他打過照麵。
實在是失策,看他這般精明的樣子,不知道等會兒他會不會相信我的話。
“這位小姐是?”
顏微這一問,我心中的疑慮更深了,為什麼他是先問我來曆,而非病症。
“盧小芸,是我堡裏的客人。”洛梟回道,“今日不知如何得了風寒,又或者是‘誤服’了什麼毒物。”洛梟刻意提醒顏微,其實懷疑盧小芸的何止嚴木峰一人。
“盧小芸?”這不是記憶中白衣女子交代他唯一也是最後的那件事嗎?
難道,如今江湖傳言中的“盧小芸”,就是白衣姐姐囑咐他照看的那個女孩。而且眼前的女孩竟和白衣女子如此相似,難道,她是她的女兒?
見顏微一臉詫異看著我,若有所思,一直在神遊,我的心中更加不平靜了。
顏微在對我一番詢問和把脈後,答道:“小姐的病症並非服用毒物,乃是體虛重傷所致,至少也已有半年。而後貴體又有失調養,且小姐常耗心神,此次風寒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胡威有些浮躁,急道:“我一個粗人,你說這麼多我也不懂,就說到底能不能治!”
“治倒是能治,隻是這病並非一時之功,需得靜養,並從各方麵同時入手,針對每個階段的不同程度,製定的治療方案也是千殊萬異。”
聽顏微這口氣,他是真有把握治我這頑疾?等等,“階段”、“治療方案”?這些詞怎麼聽著這麼順耳,他從哪裏學來這些的?難道這顏微和我一樣……我的心裏閃過一絲驚喜,卻不能顯露於色。
“我這病,原是師傅為我治的,本以為來年入夏這病即可痊愈,奈何師傅……”我這話裏幾分冷諷,幾分淡漠,但我也清楚這病多半是我自找的。
顏微許是從我的病裏看出了一二,他看我那一眼別有深意,我有些心虛,聲音也減小。
“等到我們除了西廠奸佞,還江湖一片安寧,定會與家父去姚師傅的墳上謝罪。”我知道這對嚴木峰來說已經是極限,但是……
奸佞?我心中一絲諷笑,那嚴向天心術不正,不惜以我為餌引出連城,還害死了師傅,留著他才是後患無窮。謝罪?是,我要嚴向天用他的命來向師傅謝罪。人命非草芥,輕描淡寫的一句謝罪就能讓師傅活過來嗎?不。血債隻能用血償!
“這樣吧,我先針對小姐的風寒寫一個方子,你們按這方子抓藥,按時給小姐服下,三日後我再來為小姐診脈。”
說完,幾乎所有人都出了我的房間,香粉在離開前叮囑莫螢:“小芸如今既需服藥,你需在飯菜上多留些心思,哪些吃得,哪些吃不得你要注意。”
“是,奴婢明白。”
香粉繼而轉身囑咐她的貼身丫鬟安兒,“安兒,你最是細心,如今就先留在小芸身邊好好照料她。”
“是。”
交代好這些瑣事,香粉就出門去了。
安兒細心地幫我掖好被子,我轉頭對莫螢說:“既然香粉姐讓莫姐姐照料我的飲食,那莫姐姐便不必擔心‘其餘’的事了,此處又有安姐姐照料我,莫姐姐酉時再來便可。”
莫螢領會了我的意思,應了一聲,便離去了。
我逃離之時不可牽扯到莫螢,既然香粉讓安兒照料我,有些事讓安兒“代勞”便是。
“安姐姐,方才那位顏大夫雖說年輕了些,但他對醫術著實有一番獨到的見解。我剛想起師傅曾留有一個藥方可作參考,在顏大夫離去前,你且將他請來,我好告知他。還有,莫再驚動你家堡主,他們要處理的事物也夠多的。”
“好,我這就去。”
前廳
“堡主命人按照這方子抓藥,在下三日之後再來為小姐診脈。”顏微將藥方交給洛梟後,便佯裝告辭。
“這丫頭狡猾得很,我和嚴大公子就著過她的道,她這病是不是又在誆騙我們?”胡威“一朝被蛇咬”,自打盧小芸從他眼皮底下救了玉連城,就不得不多了個心眼。
“這也不無可能,畢竟她也是懂藥的。”嚴木峰不由地想起當初在秦府中見到的小芸,同樣心生懷疑。
“可是這顏微從未見過她,三年前就已在京城行醫,因為喜歡清靜所以就將藥廬安置在郊外,此次盧小芸想作假也難。”麵對事實,洛梟倒是對盧小芸的病情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