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蘇漪橙的嗅覺就變得異常得敏銳。
此時蘇漪橙清楚地感覺到早飯順著食管反流的酸味,他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
平常的下午,平常的街道,平常的東臨公路的拐角……不平常的腐屍氣味。
蘇漪橙強忍著不適感,停下了腳步,望著周圍麵色毫無波瀾的人流,蘇漪橙知道,那是獨他能聞到的氣味。
蘇漪橙不是什麼愛多管閑事的人,自從他的雙親失蹤後,他的臉上少有笑容,話也變得少之又少,活下去似乎成了他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信條。
但那腐爛味道中的一絲熟悉氣味不由得使他的瞳孔驟縮了起來,並促使他順著那氣味邁動了步伐。
那拐角處異常濃厚的氣息使得蘇漪橙剛剛邁動的腳步停了下來。
拐角的棱角在蘇漪橙的注視中似乎詭異得蠕動了起來,堅實的實體混凝土牆角也在某一瞬間變得稀薄了起來,宛如扭曲的蟬翼,其中忽明忽暗的光亮勾動著蘇漪橙的好奇心。
蘇漪橙仿佛在某一瞬間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無形中的吸引力使得蘇漪橙伸出了手掌,慢慢靠近著那富有濃鬱氣味的拐角。
手掌與棱角的相觸,溫熱與冰冷的碰撞。在兩者相接的一刹,蘇漪橙感到了手心的氣力被化去的無力感,旋即因失去了平衡而向前倒去。
人摔倒時總習慣性地閉上雙眼,蘇漪橙也不例外。但意想中的倒地並沒有發生,蘇漪橙就像是摔進了一塊慘雜水泥的灰色果凍,果凍裏奇怪的柔力推動著他向前蠕動而去。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已蠕動到了那“果凍”的盡頭,隨即蘇漪橙就像虎口中的西瓜子一樣被狠狠“吐”到了地上。
來不及顧及身上的潮濕感和削微的失重感,蘇漪橙就被眼前的世界嚇了一跳。
這不是一個很大的空間,氛圍卻安靜得詭異,灰暗的空中時不時有閃著綠光的小蟲飛過,在那更加強烈的腐爛氣味的籠罩下,蘇漪橙小心地向前跨了一步,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站在了水麵之上。
這裏似乎是個湖泊,僅有的陸地在蘇漪橙的視線中有些模糊,那裏幾個平方的大小也就容得下長在上麵的一棵樹了。站在水麵上並抬腳走了數步的蘇漪橙望著腳邊暈開的漣漪,卻有一種站在地上的紮實感。
蘇漪橙抽了抽鼻子,沒錯,腐臭味的源頭就在那樹的下麵,而那股熟悉的味道……
蘇漪橙原本稍稍平靜的心又開始顫抖了起來。
來不及欣賞這奇怪的拐角世界,蘇漪橙隨意地漾開了腳邊的黃色枯葉,向著那棵湖中柏樹徑直走去。
那棵樹說不上美麗,但其樹幹有著藝術般的扭曲,無風的環境下它的白色樹葉沙沙輕吟。此時樹上的不知名花苞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紛紛舒展了開來,像是歡迎蘇漪橙的到來一樣,場麵甚是壯觀。
蘇漪橙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空氣中的腐屍氣味,但當他看到樹下失去了眼球,被烏鴉啄食的屍體時,他依舊不由自主得幹嘔了起來。
女屍烏黑的長發自然地散布,雙手負於腹部,顯得安詳恬靜,似乎隻有其張開的嘴巴和裙擺旁凝固的深紅血跡能彰顯出她的痛苦。
望著那陌生的臉龐,蘇漪橙不禁陷入了恍惚……
那裙擺上留有的香水味……一定不會錯的……那是隻有她失蹤的母親才會用的定製香水……那淡淡的檀香味……雖然母親談不上關心他,但他心裏還是留有餘溫,此時這份餘溫變得異常強烈了。
但那絕對不是他的母親。
清了清些許酸澀的喉嚨,蘇漪橙蹣跚得向著原先的方向走去,似乎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的他,步伐顯得如此軟弱無力。
清冷的午夜月光懶散得照在蘇漪橙的臉頰,他異常輕鬆得從那個世界出來了。
從身後翻起衛衣的帽子,蘇漪橙沿著東臨公路邁動了步子。
……
望著蘇漪橙遠去的背影,白林習慣性地吸了口煙,隨即撥通了電話。
“派人跟著他,我不要明天在新聞上看到男子在拐角離奇消失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