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的天氣陰晴不定,方才還晴空萬裏,眨眼便烏雲密布。
小巷子的牆角潮濕得快要長出蘑菇,地麵上布滿了喝飽水的青苔,托它們的福可以順利摔個平躺。
稀稀拉拉的雨從昨天傍晚就開始了,一個小時的狂轟濫炸,無數個小時的連綿不絕。所有人都不喜歡這樣的雨季,既不能出門,在家待著也如同蒸桑拿。
清晨似乎讓這樣的天氣緩和許多。
王淑蓉哼著小曲兒準備著早餐,收音機裏播放著豫劇。女聲鏗鏘大氣,劇情正高潮,這分貝顯然不太符合清早的閑適。王淑蓉每天守著它比雞打鳴還準時,她不懂豫劇,也談不上喜歡,隻是在廣場舞的圈子裏總要給自己貼上點標簽,不然怎麼social?怎麼體現自己的高級?
溫安一臉沒睡醒,踏著喪屍一般的步伐來到廚房。他輕輕的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上每個孩子都會對無限循環的早起感到不滿。
“安安啊,快來吃早餐,媽媽今天做了陽春麵。”溫安胡亂的搔搔頭發,坐下來拿起筷子,王淑蓉的嘮叨從來沒有停止過:“不要著急慢慢吃,你現在正在長個子,最重要的就是補充營養。”
“唔唔。”溫安含糊答應著,邊吃邊回頭盯著廚房門口。
不久樓上傳咚咚咚的腳步聲,一陣急促。
“趕著投胎呀。”王淑蓉不滿地小聲嘀咕。
溫霜經過廚房時停下瞄了一眼溫安,似乎在詢問要不要一起出門。
王淑蓉見到溫霜便不客氣道:“哎,你不是要減肥不吃麵食嗎?沒準備你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重重的關門聲打斷,最後幾個字生生吞回肚子裏。
“嘭”的一聲,整屋的聒噪戛然而止。
一片安靜,雨聲又大了一些。
溫霜並不是沒聽見王淑蓉說了什麼,無視她是溫霜的常態。
王淑蓉不滿地咂咂嘴道:“這孩子真是沒教養,跟她媽一樣,真是晦氣。”
“媽,我去學校了。”
溫安來不及吃完最後一口,抓起書包跟著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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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霜在前麵大步流星,雙手把書包抱在胸口,微微彎著背。
她哪裏還需要減肥,1米67的個子體重連90斤都沒有,一看就是不想在家吃飯的借口。
溫安知道溫霜和王淑蓉的關係一直不好,兩人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火藥味十足。他倆是重組家庭的姐弟,溫霜的母親沈淩霜過世的幾年後溫習之才和王淑蓉結婚,溫安便是王淑蓉帶來的孩子,兩人扯證後才正式隨溫姓。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幾年溫習之也因病撒手人寰,自他走後王淑蓉就開始光明正大的偏心,在溫安的學習和生活上王淑蓉從不吝嗇。倒是麵對溫霜的時候,買幾本練習冊都要被數落半天。
溫安看著她的背影心裏一陣心疼,跨著大步子跟了上去。
“姐姐!”
溫霜應聲轉過頭,放慢腳步。
溫安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溫霜披上,雨傘舉過她頭頂,動作連貫熟練。
“早餐不吃,雨傘也不啊。”
“南初會給我帶吃的。”
溫安沒繼續說話,默默跟在她身邊,他把傘向右邊靠了靠,不顧雨水淋濕自己的肩膀。
他轉頭看著溫霜,還是那張國際慣例的臭臉。一言不發的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雨水,鼻梁和嘴巴連成一座不可融化的冰川。
溫安知道,溫霜的怒火已快登頂。
半晌,他輕輕用胳膊撞了一下溫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