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和劉芳比平時晚了一些才回家吃午飯,往常喜兒的嬸子吳巧兒早也來伺候吳英吃飯了,今天卻遲遲沒來,喜兒就先喂了吳英吃飽了。胡靈兒和胡慶都沒敢再往外麵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不知道是遇著什麼事了,胡全和劉芳看起來臉色不大對,連帶著吃飯的時候,氣氛也很有些壓抑。

等吃飽了飯,胡全倒碗涼開水喝著,也沒有緣由地,就問喜兒幾個,“你們今天去瞧那些勞什子的捕快了?”語氣聽著,還有些不善。劉芳白了胡全一眼,卻低頭喝著水沒有說話,說不好是什麼樣的態度。

喜兒站在一旁等著收拾了碗筷拿去洗,將胡全和劉芳的臉色都看在了眼底,有心遮掩,便說,“之前胡珊珊來說,村子裏頭來了不少的捕快,我和靈兒在院子裏晾衣服,就沒去湊熱鬧。慶哥也沒有往外頭跑,在家裏。”

“哧溜哧溜”吸了兩口白水,一隻腳抬起來踩在凳子上的胡全側著身子伸手從牆上掛著的一把嫩竹子上折了根細枝條下來,又往粗瓷碗的白開水裏頭攪合兩下算是洗了洗,便一邊剔著牙一邊和喜兒幾個人說,“你們要是敢去瞎湊熱鬧,小心我打斷你們的狗腿!都給我老實在家裏呆著!”

胡全平時和幾個孩子之間遠不像劉芳和孩子們之間那麼親近,難免就令人覺得不大好相處。現他撂下這樣的話,哪怕不明不白還說得難聽,喜兒幾個也隻有受著點頭應一聲好,再也沒有反駁或者追問抑或要個理由的說法。

後來喜兒倒是真的沒有再見過那些捕快了,田寡婦的事情也沒有人再往喜兒家裏任何的人身上扯。到了臨近黃昏時分了,胡冬兒跑來喜兒家和她說捕快都走了,還抓了村子裏幾個人,喜兒才又知道了些消息。

“我今天上午跟著我娘在地裏幹活嘛,就看著了,你爹和你娘,跟你嬸子吵架了!”胡冬兒拉著喜兒悄悄道,“我聽我娘說,好像是你家嬸子講,那田寡婦其實是死在你家草垛裏頭的,講什麼晦氣之類的話,還說不知道到底和誰相幹呢……”

胡冬兒長得就憨厚,說起話來也一樣的憨厚,換在別人嘴巴裏麵說出來可能有惡意的話,到了她嘴巴裏,就一點都聽不出來了。不過也是虧著胡冬兒說了,喜兒才知道胡全和劉芳中午回來怎麼都臉色不怎麼的好。隻是,既然是吳巧兒又在那渾說,把胡全氣著了,那劉芳跟看戲一樣的態度都很好理解了。還有吳巧兒今天沒有來吳英麵前獻殷勤,多半是因為這個。

隻是吳巧兒說出那樣的話來,就是胡冬兒這個外人都一臉的氣憤,就不說當時胡全是被氣成什麼樣了。喜兒在心裏便歎口氣,碰上這樣的親戚,既叫人覺得沒轍,又叫人覺得厭煩得很。她嬸子這個樣子,偏偏叔叔還不錯,就更加地不好辦了。

吳英這次跌斷了腿,治腿的錢,吳巧兒本來不樂意出。還是胡新做主將錢送了過來,他們家才不至於擔了全部的錢。喜兒知道,她覺得吳巧兒更知道,哪怕他們不出,胡全這個做大兒子都一定不會不管吳英!

捕快來過之後又過了幾天,被從胡家村抓走的那四個村民裏頭的三個才好不容易回來了胡家村。誰家的人被抓了,村子裏早就傳得滿天飛了,現在有一個沒回來,也就等於是說田寡婦就是那人給害死了。

村子裏的老光棍胡河總是對田寡婦毛手毛腳,很多人私底下老早就在傳了。也因為這個事,不少人都罵田寡婦是個沒檢點的,要不是她自己去招惹了,人家哪裏至於盯著她一個人不放也不見騷擾了別人!

這便是馮翠花在田寡婦出事之後還嚷嚷是田寡婦自己造的孽的緣故了。隻是不知道,她見著胡河落到了這麼個殺人償命的下場,是否還會替胡河感到不值?

田寡婦的兒子在討回公道後才將田寡婦好好的埋了,在老墳場給她娘立下快木牌,將家裏的門一鎖,揣上自己家剩下的全部積蓄便離開胡家村到鎮子裏去謀生存去了。喜兒卻因這次的事情,將之前她就很在意的侮辱這個事情越發重視了起來。

她選了個沒有被人察覺的時候,又到後山去找著山茄子,取了花朵晾幹又碾成了粉末,好好的保存起來。之後再取了些種子留著備用,挖了幾株植株和花朵一樣晾幹存起來。接著日子便這麼一天天地過下去,送走夏天眼看著又要迎來秋收的日子。

吳英的腿腳還是不便利,撐著根木棍子能走上兩步卻也就是兩步,沒法更多了。喜兒又得照顧吳英,又得忙家裏的活,轉眼間就再瘦下來一圈。本來喜兒就瘦得可憐,現在就更加瘦得幹幹巴巴,渾身不見二兩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