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睜開眼睛，同時長長地舒了口氣，窗外的陽光燦爛耀眼，我發現自己已經退出了夢境空間。
我吐出口中的醒夢果，發現原本青色的果皮沒有了，隻剩下了堅硬的果核，我忽然生出一種一切都不真實的感覺。
從田采的夢境係統中出來後，我隱約覺得大腦仿佛被激活了某個細胞，似乎有某種意識正在覺醒，很多事情好像看得更透徹了，而且我對這個遊戲生出了很多不一樣的感受和理解，之前一些模糊的想法正在變得清晰。我懷疑我在遊戲中究竟在扮演什麼角色，雖然我是這個遊戲的創建者，但此刻遊戲的發展似乎正漸漸脫離我的控製，或許真像田采所說，這裏有很多的黑客，不然這麼大的遊戲世界，能發展得這麼好，如果說都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都不相信。
“師尊，您入定了一個時辰。”阿陽走過來，關切地望著我，“有段時間您的表情顯得很痛苦。”
我揮了揮手，希望能夠驅散壓在我胸口的陰霾，我不想再提夢境中的那些事，勉強回應了一個笑容，轉頭看見桌上我的塑像，於是對阿陽道：“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種手藝，你把它當做一個玩偶就可以了，可不要去拜呦。”
阿陽赧然一笑道：“師尊，我知道您不屬於這裏，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一天您會突然離開我們，我想永遠地記住您的樣子。”
阿陽的話聽得我一陣傷感，隻得笑了笑，隨口道：“有些時候，分離不意味著永別，而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師尊。”阿陽恭敬地站在我的麵前，“我們神教的教規是勸善戒惡，催人奮進的，您要我們與人為善，行善積德，不過您在給我們傳道的時候，似乎很少真正講過這方麵的內容。”
我做了個手勢，讓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慨歎道：“在我生活的那個世界裏，有很多的教派和理論，更有五花八門的法規、律例、規則、條令……我見到過很多大善之人，盡管在生活中受人敬仰，但過得卻並不好，甚至說諸事不順，苦難一生。”
阿陽奇怪地問：“師尊，善良的好人為什麼會遇到厄運和受苦？”
“那是因為這種人過於在意道德和倫理，很容易受到思想道德的綁架，所以就會承受過多的責任，甚至犧牲自己的權益去滿足他人的需求，這必將導致他們承受巨大的壓力和負擔……”阿陽的提問觸動了我心靈中的一些感悟，竟然不由得滔滔而談，“其次善良的人很容易保護不了自己，因為他們在麵對惡意或不公正的行為時，由於受到思想的約束，無法捍衛自己的權益，就會受到傷害和損失，還有，善良的人還更容易被利用，他們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豈不知卻成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眼中的傻子，於是就會被人利用，最後受到傷害，而那些壞人反而逍遙富貴。”
我看得出阿陽一時無法理解我說的話，於是又繼續道：“善人循規蹈矩，不敢做壞事，幹什麼都要遵守教法的限製，而惡人幹什麼都遵循利益第一的原則，無法無天專門幹壞事，沒有絲毫底線，如果我過於宣揚積德行善、助人奉獻，最終很可能會讓有些人會感到沮喪和失望，甚至對我們的教法教義產生懷疑。”
“師尊，我明白了。”阿陽顯得有些失落，“一個太善良的人，如果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注定容易受到傷害。”
“其實真正有智慧的人並不多，我擔心我的門徒學員們會變成那樣的人。”我點頭道，“行善積德對自身是有益的，但善良必須要和智慧相結合，善良也要有鋒芒，才能防止過分善良可能帶來的負麵後果。今後我會教導你們怎樣做一個好人，做一個精通人性和權謀的善良好人，對於那些壞事幹盡，不信因果，不畏報應的惡人，我一定會在適當的時候進行懲罰。”
“師尊，惡人必須要接受懲罰，但現在最需要幫助的其實是底層的老百姓，他們生活得太不易了，我們自己的教眾和學員還好，但是其他人……不知積壓了多少苦和淚，我不知道您是否真的清楚，我們不敢跟您說。”
“唉……”我歎了口氣，我又怎會不知道社會底層人們的困境，隻是我不想去知道，在真實世界中我已經見得太多，不想在遊戲世界中也要麵對。
阿陽黯然道：“底層百姓的生活，更多的是心酸與苦痛，每天都要麵對生存壓力甚至不公正，在長期的灰暗日子裏，最終隻剩麻木的麵容和機械的軀殼。”
“你無須過於糾結這些事情，在某一個時期裏，其實這就是底層大眾的命運。”我開解道，“世間通常都會分為低、中、高層，低層的人守著規矩，中層的人利用規矩，高層的人本身就是規矩。下者勞力，中者勞智，上者勞人……”
我發現阿陽正在用心記憶，不由得微微一笑，一邊回憶曾經背過的古文，一邊緩緩道：“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此乃天下之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