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顧景琛立在陽台處,自虐似的盯著刺眼的路燈,眼睛有些疲憊,但他還是沒有挪開視線。
秋日的風裏已有了雅安市特有的涼意,樓下林蔭道鋪了一層厚厚的樹葉,秋風起,落葉在風裏蜷起又落下。
少年的身影幾乎要與濃厚的墨色融為一體。
顧景琛額前的碎發在風裏起伏跳躍著,在他眼瞼處投下一層陰翳。
手指間把玩著一個金屬質地的打火機,清脆的開合聲格外清晰。
“交代你的事查得如何了?”
顧景琛冰冷的嗓音再度傳進對方耳朵,剛才對著手機溫柔淺笑的樣子好像隻是錯覺。
“目前還沒有頭緒,我會加快調查速度。”
“嗯,抓緊時間。”
顧景琛正打算掛斷電話之際,電話那頭再度傳來聲音,顧景琛有些不耐,誰教給他的這樣說話方式,擠牙膏嗎?
耐著性子,等待那頭的人娓娓道來。
“上次在追查途中,我碰到了另外一撥人,不過,看樣子他與顧氏並無關係。但……”
“嗯?”
顧景琛再度皺眉,視線仍然停留在路燈上麵,那裏有很多飛蛾撲棱著翅膀,徒勞地靠近它們唯一能見的光源。
飛蛾撲火,真可笑。
古往今來,多少人為著那一丁點兒刺破黑暗的光而趨之若鶩,不惜毀滅自己的肉身,依然在所不惜。
可那又如何呢?百年後,誰又會記得這麼一段淹沒在時光長河裏的小小的談資。
顧景琛冷哼一聲。
電話那頭的人頭皮一緊,以為是對自己,說的話也變得結巴起來。
“舌頭捋直再說話。”
顧景琛揉著眉心,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
“是這樣的,那天,我看到他們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個持刀劃傷了另一個,被劃傷的那個人跑得很快,可惜光線太暗,我沒看清那人的樣子。”
還有一撥人在查?
顧景琛煩躁地闔上打火機蓋,最後一聲脆響也隨之結束在夜裏,連帶著跳躍的火花,一同消弭。
“知道了。盯緊那個人,有情況隨時彙報。”
“是。”
電話掛斷,顧景琛刪除通話記錄,摁滅手機。
看來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竟然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他的目的是什麼?是想要從顧家得到什麼嗎?
既然他跟顧家毫無關係,那為什麼要攪合進顧家這潭稀泥裏來。難道是受人所托?
但顧景琛很快便否定了他自己的這個想法,如果受人所托,雇主不會蠢到派出這麼一個青澀的調查者,還被對手劃傷。
長時間盯著路燈,一陣裹挾細碎沙子的風吹進了顧景琛的眼睛,眼淚猝不及防地從眼尾劃開一道痕跡。
遠處黑色的樹影就如同鬼魅一般,影影綽綽,像極了盤絲洞裏吃人的蜘蛛精,耐心地等待著獵物掉進蛛絲網。
然後再在獵物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後,張開它們的血盆大口,將其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