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邊,淡淡清輝籠罩整個花園。園子裏一片寂靜,這個時辰,外麵幾乎已經沒人了。偶爾有巡院的婆子提著燈籠,遇到了,都要提醒三小姐趕緊回屋。靈雲帶著倆個丫鬟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跟她們說了方才在凝芳齋的事情經過。抱書和枕書邊聽邊笑,待聽到靈雲答應了飛雲要代他去探望沈姨娘,二人都嚴肅起來。
抱書擔憂道:“姑娘這件事答應得可有些草率了。這豈是說半就能辦的。”
枕書道:“是啊,我聽說,西院那邊看守得很嚴。沈姨娘出事之後,她手下有些個忠心耿耿的,想去偷偷探望她,這這次跟以往不同,老爺下了嚴令,不許人探望。 誰都沒折。”
“好歹也是十多年的情義了,爹爹竟然這麼不顧情麵,想必是那位吹得枕頭風。”靈雲頭痛道:“可是答應了這小子,總得試一試。”
“要不然找大夫人幫忙?”抱書建議道。
靈雲搖頭:“母親若是知道我摻和這些事情,肯定罵我一頓。怎麼可能會幫忙?再說了,母親清淨了這麼多年,我也不能把她再拉到這些俗事裏去。”
枕書皺眉道:“那可怎麼辦?”
三人一路說一路商量法子,不一會兒就回到了碧霄園。靈雲這一日經曆的事情著實不少,早就累了。抱書和枕書伺候她洗漱後,就趕緊躺上床,閉上眼,隻覺得渾身酸痛,管他有天大的事,都等明日睡醒了再說。
這一覺睡的著實酣暢,第二日醒來已經是辰時。原本靈雲十分懊惱,居然晚了給祖母請安的時辰,後來抱書說,老夫人一早就派了人來傳話,說三姑娘昨日辛苦了,風寒尚未徹底痊愈,讓再休息一日。還把昨日賞賜的燕窩人參還有紅寶石頭麵都送了過來。
靈雲這才放下心來。慢條斯理的用完了早膳。拿了一本書坐到窗下,慢慢的看起來。看了一會兒,心裏裝著事,總是無法平靜下來,索性把書一放,踱到廊下,看院子裏下人們灑掃的灑掃,澆花的澆花。
剛剛收到祖母的賞賜,開心了一下下,但隨即想到承諾了飛雲要去探望沈姨娘,此事雖難,但一諾出口,無論如何也要完成。靈雲在心裏默默地謀劃,又叫了抱書和枕書過來,三人商議。
靈雲吩咐抱書出去打探情況,關於沈姨娘那邊的,林姨娘那邊的,還有父親那邊的,越詳細越好。又吩咐枕書去凝芳齋瞧瞧飛雲的情況。
午時之前,枕書先回來了。彙報的情況簡單,隻說飛雲乖了不少,今天沒再吵鬧,吃藥吃飯也都積極配合,早上老夫人還去了凝芳齋,看了飛雲的情況,走的時候樣子頗為滿意。 看來這回阮姨娘是邀到功了。
枕書回來沒一會兒,抱書也回來了。她帶來的消息就比較勁爆。
沈姨娘本人被關去了西院,她帶去朝露院揍人的幾個健壯婆子都被趕出了府。沈姨娘的貼身丫鬟芝蘭——此次事件的導火索之一,被關去了柴房。沈姨娘手下幾個得力的嬤嬤,都失了原先的氣焰,目前被關在金桂園裏哪兒也去不了,相當於被軟禁。目前金桂園可以說是樹倒猢猻散。可惜了沈姨娘多年苦心經營,毀於一旦了。
而朝露院那邊則相反,各種名貴藥材,補品流水價的送過去,太醫院的陳醫令來了兩次,據說林姨娘除了臉上掛彩,身上也有不少淤傷,處處都看得到女人尖指甲掐過的痕跡。除了身體上的傷,林姨娘的心靈也受到了極大的創傷。驚嚇過度,白天黑夜都在飲淚,夜裏無法安眠,往往半夜噩夢驚醒。老爺心疼極了,一直陪著林姨娘,對她可謂極盡溫柔體貼。除了先前的藥材補品,還有各種昂貴的珠寶玩物,綾羅綢緞,也是不要錢一般的送進了朝露院。府裏上下都稱羨,說林姨娘這份盛寵,是十多年來府裏的頭一份。人人都說,這次沈姨娘恐再難翻身了。
枕書嘖嘖道:“這林姨娘手段也忒厲害了。原來我覺得沈姨娘長得美,又有手段,得寵多年,是頂厲害的人物了,沒想到居然短短時間就輸給了她。”
靈雲不置可否,隻說了一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抱書一臉鄭重的道:“姑娘,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之前我曾經借一個看守花木的小丫鬟十兩銀子給她母親看病,後來得知她是芝蘭的堂妹,今日她悄悄告訴我,說這次其實是沈姨娘被林姨娘給算計了。林姨娘進府之後,何等風光,沈姨娘早就想要殺殺她的氣焰,但一直找不到機會。參湯事件正好給了沈姨娘一個絕好的借口打上門。沈姨娘當時帶一眾人氣勢洶洶闖到朝露院的時候,那院子裏除了一個十二三歲的粗實小丫鬟,一個人也沒有,往日裏朝露院人來人往的,怎會這麼巧在沈姨娘上門的時候居然都不在?這本就可疑。不過當時沈姨娘氣紅了眼,沒有多想。更可疑的是,沈姨娘上門不到一刻鍾,老爺就來了。以金石堂和朝露院的腳程,丫鬟去報信,一來一回,老爺無論如何也來不了那麼快。更何況當時院子那個小丫鬟早就嚇軟了腿,報信的也不知是哪個丫鬟?這事情蹊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