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庭本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入府幾年,雖然在劉嬤嬤身邊領著差事,但因為劉嬤嬤是她嫡親的姑母,待她視如己出,處處護著她,不舍得讓她受半分委屈。大夫人看在劉嬤嬤的麵子上也對她另眼相看。有了這層關係,整個翠山院的下人們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加上她是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性子,是以她雖然是下人,日子卻過得比一般的主子還舒心些。 沒想到今日會因為一張手帕引出此等風波來,實在是受驚不小。
因了白天這場風波,下了值後,連晚膳也不吃,若芷便早早便躺到床上。心中煩悶無比,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回想起白天大夫人的臉色,青庭仍然心有餘悸。
一會兒忍不住想到劉嬤嬤叮囑她:“若別人真的套你的話,你還未必守得住。故而以後莫再跟那些人來往了,若真的無意中碰到了,你們說了話,做了什麼事,一五一十都要告訴我。”
一會兒又想到大夫人說:“若芷那丫頭,上次沈氏的事情就看出來了,聰明,膽大,會揣測主子的心思,與她一處,即便你沒生出別的意思,但遲早被別人利用。”
一會兒又想到與若芷的這幾年情誼,難道真的就此斷送了嗎?可大夫人和姑姑的話是不能不聽的。不禁又是為難,又是傷心。忍不住躲在被窩裏哭起來。
哭了半晌,覺得頭腦發昏,眼睛發脹。難受得緊,便披了衣裳下床,喝了一口冷茶。
喝完茶,再拿出一幅筆墨,這還是三姑娘以前送給她的,說丫鬟沒事也可以學學寫字算賬。青庭寫了一封信,連帶著那張帕子,封在一個信封裏。叫了小丫鬟秋月,幫忙送給若芷。
她在信裏說,因為如今若芷做了林姨娘的貼身大丫鬟,她也對大夫人忠心耿耿,所以打算與若芷斷交。感謝她這幾年的照顧,望她一切安好。
做完這一切,心裏總算有一種大石落地的感覺,心想,姑姑說得對,世事不能兩全,如今我隻能選姑姑和大夫人這邊。
話雖這麼說,心裏卻跟刀絞似的,難受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到了天色微明時才朦朦睡去。
第二天起來,眼圈都是黑的,劉嬤嬤見了,不讓她往大夫人麵前湊,隻叫她做些外麵的清閑活計。
到了晌午時分,實在無聊得很,就坐在自己的房門前瞧著一顆銀杏樹發呆。秋天一來,滿樹金黃。坐了不知多久,小丫鬟秋月來了,給她送來一封回信。
青庭打開一看,上麵寫的是:今夜三更,荷塘旁假山後見。落款是若芷。
青庭心裏犯了嘀咕,都已經說了要斷交了,為何還要約見?這還是半夜?估計是知道我的處境,怕被人發現。青庭問秋月,若芷怎麼說,秋月含糊道:“沒說什麼,就隻讓我送信給你。”
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不去的話,無緣無故的要跟人斷交,也難怪人要親自來見一麵了。想到若芷對自己的相救之恩,這幾年的姐妹情分,就這麼一封信就了斷了,也實在是心裏過意不去。
去的話,大夫人和姑姑的話言猶在耳。怎能忤逆大夫人和姑姑呢?也不知為何,大夫人和姑姑對朝露院的人都比避若弱蛇蠍。
青庭心如亂麻,想了一會兒不得頭緒,幹脆回床上躺著了。
入了夜,眼看外頭的燈籠挨個都熄了,隻剩廊下的氣死風燈發出昏慘慘的光。青庭實在是睡不著,心裏翻來覆去的思量,去還是不去?想來想去,終於忍不住,想想自己隻是去見一麵而已,就隻是好好的道個別,翠山院的事情絕口不提就好。想來不會有什麼關係。想到這裏,青庭披衣起身,提了一盞燈籠,悄悄的出了後院的下人房間。她是一等大丫鬟,又是劉嬤嬤的親侄女,可以住單間,所以出門也沒人發現。
這個時候院門早就落了鎖,鑰匙就在劉嬤嬤手裏,不過青庭也沒打算去找劉嬤嬤,因為後門壞了,今日她負責找人來修繕,鑰匙還沒還給劉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