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 陽光明媚。
“你是來幹什麼的?”
“看風景的。”
“你分明是想跳樓。”
“不,我不想。”
“不,你想。”
“我不想。”我一臉平靜,站得高才看得遠,小丫頭片子連這也不懂。
奈曼氣鼓鼓地雙手叉腰:“誰家正常人站欄杆外麵看風景啊?”
我抿嘴思考了一會兒,得出結論,她說的對,可是這是三樓。
這是一天的開始,朝陽從海平麵升起,將藍色的一望無際的海暈染得金黃,看起來暖洋洋的,心底的冰涼也漸漸融化,
我有點陶醉在這早晨了。
見我沒有反應,奈曼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著下麵稀疏的人群大喊:“有人要跳樓了!有人要跳樓了!”並順勢緊拉住我的手,然而,我感到一股強大的推力,雙腳一個踉蹌,半邊身子已經懸在外麵。
同學們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紛紛朝這邊看,不一會兒就聚集了一大群,有來湊熱鬧的,有著急著叫老師的,有報警的,還有試圖喚醒我“求生欲望”的,手機攝像頭刺眼的燈光一閃一閃,怪別扭的。
“曼曼,我真不想跳樓”,我把腳卡在欄杆縫裏,與奈曼拉扯,在外人看來,卻很像是我要輕生。
奈曼佯裝擔憂和費力,手卻幾乎要鬆開我:“你不跳我交不了差,反正死不了,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哎,不是人情的問題,我望向樓底,不自覺一驚,我不恐高,但我社恐,七仰八叉倒在那麼多人麵前,我會摳出三室一廳。
“我堅持不住了!”眼見消防員要趕上來,她幹脆直接放手,任我毫無防備墜落了下來
我是腿先著地還是腦袋先著地呢?或者我用手臂緩衝一下?
事實證明確實可以用手臂緩衝,但不是我的手臂,我感到自己掉進了一個人的懷中然後是手肘骨頭斷裂的聲音,我的腦袋“哐”的 砸向地麵,神識麻木起來……
腦子本來就不好用,現在這麼一搗騰,估計用不了了。
身穿白大褂,長相清秀的年輕男醫生伸出兩個手指頭,微微一笑:“小姑娘,這是幾啊?”
這麼帥卻不是我的,有點難過,我感覺心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我已經死了,別拿這麼幼稚的問題問我。”
醫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旁邊依舊是一臉擔憂的奈曼說:“雖然被撞傻了,但是還是有可能恢複的,不要灰心。”
然後又來了幾個護士 和醫生,來了幾個同學,來了幾位老師,他們的眼神同情中帶著不解,悲傷裏裝著憤怒。
“她怎麼就傻了,我還沒問她為什麼跳樓?”
“你別鬧了,她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誰家受害者把別人搞殘的啊?我那麼好一個雲霽為了救她手斷了!!”
“醫院不得喧嘩!!”
“你最好是真的傻”,一個男生指著我的鼻子,惡狠狠瞪著我,仿佛想要將我千刀萬剮。我不甘示弱,瞪了回去,僵持兩分鍾後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啐了一口,氣鼓鼓離開。
都夠幼稚的。
我不想去思考這些問題,正如醫生所診斷的,腦部嚴重受損,我現在應該要有傻子的樣子。
雲霽左胳膊纏著繃帶掛在脖子上,一瘸一拐進了病房,他眼睛很亮,大概是剛哭過,微微泛紅的眼眶讓人見了忍不住心疼。
他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我一直堅信。
“羽竹,你感覺怎樣?”
我肆無忌憚盯著他,就這樣吧 ,就這樣當個腦殘,然後賴著他一輩子,該多好。
他也不惱,坐在床沿邊,安安靜靜地耐心等待我的回答。
我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沒打算死,是奈曼推我的。”
溫和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瞬,雲霽的眼底由淡淡的憂傷轉換為波濤洶湧,比之前的情緒多了震驚、憤怒還有不解。
“她推你,你就下去,是嗎?”這聲音裏帶著顫抖。
“她不推我,也會有無數人推我。”
……
雲霽沉默了。
“雨齊啊,下次不用救我了,人終歸一死,不過早晚的事兒。”
他的眸子逐漸暗淡下去,喉結滾動,半晌後鄭重地吐出幾個字:“隻要你還在這裏,我就會一直救你。”隨後便一瘸一拐離開了。
好家夥,道德綁架我是吧?
可是能怎麼辦呢?好像又更喜歡他了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