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急促了起來,我狠狠的看著眼前貌似神閑氣定的姚子遊,心裏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陳雜。
“再看,我的臉上就該出現兩個大窟窿了。你剛剛想問的,還有現在想問的,統統問出來吧,反正此時此刻,也沒有什麼不同了。”他的聲音竟有些調侃的意味,還有絲絲破釜沉舟般的決斷。
我被什麼輕輕扯了一下,身子不由向後仰去,恰巧落在了一把不知何時出現的放置了軟墊的藤椅上。
“要聲討我也沒有必要非站著吧,你知不知道,聲討一個人,也是需要很大力氣的。”他苦澀的一笑,嘴角的笑紋好像將什麼生生的割裂了開來。
今天之後,有些事情,永遠都會變了吧,永遠都不會回到從前了吧?
想到這裏,我端正了坐姿,竭力從容的一笑:“既來之,則安之,公子也坐吧。月兒哪敢談什麼聲討,隻是有些疑惑希望公子能盡量解答,便不勝感激了。”
他沒料到我會突然笑出來,微微一怔,此刻自己蒼白的臉龐蕩出的虛假笑容可能更嚇人吧。
但是,我必須笑,笑,可以帶給我勇氣,帶給我力量,雖然這可以看作是自欺欺人。
看他順從的在我麵前坐了,而且靠的很近,正好。
我從懷中掏出那塊飄雪玉佩,拎起掛繩,在姚子遊麵前晃了幾晃。
他不動聲色的看看玉佩,又看看我,眼中蕩起了不安的神色。
“你認得它麼?”我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打著旋往下落,說完之後,我自己也不禁一顫,這聲音,竟像鬼魂兒一般。
“我……這難道就是十幾年前我丟失的那塊?”他遲疑許久,喃喃的說。
“是,也不是。你那玉佩丟失的地方確實是當年歹人欲謀害我之地。幸好在危急時刻,我被好心之人所救。不知為何,多年來,我對那地方卻一直念念不忘。機緣巧合之下,我再次回到那裏,唯一的收獲,便是一塊玉佩。”
我歎口氣,看他正秉聲凝氣的專注看著我,不由繼續道:“恩人幫我收留了那塊玉佩,一位朋友又打造了一塊幾乎可以假亂真的送我。而現在,我手中的這塊,並不是你當初丟的,而隻是,一塊複製品。”
“我拿這塊玉佩,有兩個緣由。第一個,是想謝謝你,謝謝你當年願意不顧安危,不顧身份的去救我,去幫……她。”
他沒有說話,眼中好似波濤洶湧,自從舞夫人告訴我姚子遊當年對她無私的幫助後,雖然那時他還是一個孩子,我還是對他生出了絲絲敬佩與感激。
“這塊玉佩對你一定有什麼非同尋常的意義,玉佩本身也必是珍貴之極吧。物歸原主是我的目的,為保險起見,我隻是想再確認一下而已。我此次回家,會想辦法將真品拿給你。”
“這就是你拿這玉佩給我看的第二個緣由麼?”
“本來是,可是現在,我還想在兩個緣由的基礎上,再加上一個疑問,不知公子能否如實相告。”我收回玉佩,放入自己的衣襟之中。
“你還真是客氣啊,一口一個公子的叫。不再叫哥哥也好,反正我根本不想做你什麼勞什子哥哥。”他半眯著眼睛,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一臉任人宰割的表情,我的問題便脫口而出:“公子是第一次在我身邊看到這塊玉佩麼?”
他一愣,竟說不出話來。
“這個,我想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我又拿出那串焦跡斑斑的手鏈,閉上了眼睛,用盡全部內力,無聲無息之間,那粒粒紅豆便化作了灰燼,我微微張開手,那粉屑便飄飄灑灑的漏出了我的指縫。
“你!這不是你珍愛之物麼?你當時送給你夫君的手鏈麼?你就這麼忍心給毀了?”姚子遊猛地從椅子之上站起來,拳頭捏的緊緊的。
我睜開眼睛,拿出剛剛姿容交給我的東西,輕輕攤開手掌。
我的手掌蒼白的近乎透明,一串完整如新的紅豆手鏈靜靜的躺在上麵,我第一次覺得紅豆也能紅的如此炫目,且透著絲絲詭異。
“不知者無怪,公子就算見過也不一定識得,這才是我給夫君的手鏈。夫君雖然不見了蹤影,這信物卻自己找上門來了。”我輕輕撫摸著紅豆內壁,我的名字在一粒粒的堅硬上清晰的硌手。
“公子不是曾經允諾過小雷子一定沒事麼?他很快就會出現在我的麵前麼?看來公子不是騙我,這手鏈就是證據,公子可別說你不知道這手鏈剛剛一直都在你的袖籠裏呀。我就要走了,為了救那個我們共同想挽留的人,不知一直不肯出現的小雷子能不能與我說幾句話。”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