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子遊篇(一)(1 / 3)

我自小的夢想便是做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大俠,當得知自己的好友有難之時,我當然義不容辭去救他。

其實年少輕狂的我,並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隻是在一次偶然之中聽到爹與同僚們在書房的談話,這才恍然大悟好友芷言許久不見的原因。

這之中,竟然有著許多陰謀。

芷言的命盤注定與普通人不同,這是他的劫數。

當我蹣跚學步時,就與芷言相識了,他與我年齡相仿,卻不似我性格活潑好動,而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子。

他並不經常來找我,而是我常常去找他。他的家好大,隻是一個花園就抵得上我整個家。每次我去找他,都有好多的叔叔伯伯在一旁侯著,也有好多漂亮姐姐在一旁端茶遞點心。

我們一起讀書,一起習武,一起玩耍,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們也隻可能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我十三歲那年,我才意識到,我們的關係不可能是朋友那麼簡單,更重要的那層關係,是爹告訴我的。

那就是——君臣。

不錯,芷言是太子,未來的皇帝。

皇帝是沒有朋友的,爹告訴我,更重要的是,他們不需要朋友。

自那以後,我依然與芷言一起讀書,一起習武,一起玩耍,可是與之前有些不同了,也許是我看向芷言的眼神變的不那麼大膽了吧,因為爹爹語重心長的教誨令我想了很多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關於芷言。

因為我漸漸明白了皇帝預示著什麼,他們都是威嚴的,多疑的,曆朝曆代的例子警醒著我,一旦和皇帝最最親近的時候,也就預示著你離厄運不遠了。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皇帝,殺掉自己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臣子的例子屢見不鮮。

芷言也許發覺了我的改變,也許他在成長的過程中也認識到了自己身份的重要,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即使在我的麵前,也吝嗇再露出原本專屬於我的純真微笑。

有一天上早課,芷言不知為何,一向文思泉湧的他竟沒有回答出夫子的君臣論之類的問題,夫子有些生氣了,問他為什麼最近一直精神恍惚,難道忘記了將來身上需要肩負的責任了嗎?

他的眼中毫無波瀾,並不回答。

夫子被他的表現激怒了,夫子是當今皇上親自請來的高人,平日裏驕傲的慣了。即使皇上本人看到都要禮讓三分的,芷言竟無視如此,我不禁為他捏了把冷汗。

一切不良的後果都是我來扛的,誰讓我是伴讀呢?

結果,我咬著牙,豆大的汗珠順著我的額頭流了下來,我的手掌,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卻不敢吱一聲,看來夫子這次真的是氣極了。

就當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眼前一晃,芷言已來到我的身邊,接著聽得“啪”的一聲,我的手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看著疊在我手掌之上芷言蒼白並泛著紅腫的手,我愣住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剛剛還吹胡子瞪眼睛的夫子,包括各位幸災樂禍的皇子。

芷言的哥哥有好幾個,不過我都不怎麼喜歡,要麼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要麼就是總掛著笑,又不像笑,總之,都不像芷言笑就是笑、哭就是哭來的爽利。

譬如這會兒,他們看到芷言為我出頭,臉上的神色都奇怪起來,要麼就更冷,要麼就更喜,誰知道他們都在想些什麼。

一個念頭突然冒進了我的腦海中:爹爹說,皇帝沒有朋友,不需要朋友,那他們有兄弟麼?需要兄弟麼?

隻聽到芷言擲地有聲的聲音:“請夫子別再打我的朋友,學生知錯了。”要知道,芷言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從不輕易用這種態度對待那些他不喜歡的人。

夫子得到芷言的認錯,這才得意洋洋的收了戒尺,繼續他的長篇大論起來。芷言也被叮囑第二天交一篇論君臣的文章來。

我的心裏很感動,因為芷言的救護,因為芷言的話——我們是朋友。

我心裏不清楚芷言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他的心胸不在此,他不願做太子,將來更不願意做皇帝,他討厭這種形單影隻下帝王都望眼欲穿的權利,他也討厭殺戮、討厭戰爭,可是最最不願做皇帝的人偏偏成了太子。

他自出生起,就被冠上了最耀眼的光環,在剛剛牙牙學語之時,就被迫聽這些冠冕堂皇的治國之道,他沒有夢想,也許他曾有過夢想,隻是沒有那對恰當的翅膀吧。

他沒有朋友——除了我,可是他差點連我也失去,他是孤單的,寂寞的,抑鬱的吧,他的早熟、他的個性、他的沉默寡言可能都是因為太子沉甸甸的身份所致。

我突然覺得,我比他幸福很多。

隻因為他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確切的說,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所生的兒子。

他的母妃是一個謎,謎一樣的女子,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傳說她是世間罕見的絕色佳人。同時傳聞她性情冷漠,不喜歡見人,當今皇帝曾經為博她一笑做盡文章,至於當今皇帝都做了什麼,人們似乎都不敢再提。

就是這樣一位神秘的女人,在芷言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皇上因為她,脾氣變得很古怪,常常莫名其妙大發雷霆,更沒有人敢在他麵前隨意提起她。

她,成了皇帝的隱疾,也成了這個國家的一個隱疾。

而她的兒子,承繼了皇帝所有的寵愛,並輕而易舉得到了其他人一直覬覦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