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為我打水洗漱,我卻在房中呆呆的看起來,接著站起身來在房中不停的走動起來。
稍稍活絡些,出了些虛汗,精神頭兒又回來了,剛剛那絲頭暈目眩好像在做夢一般。我不願多想,可能真是想得多了才會如此吧。
房中的擺設還是原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房間裏看起來一塵不染,禦劍一定堅持每天打掃著,我的心到了這裏,才算是到了家。
來到書桌前,有心寫一封留書給師父,突如其來的真相,使師父現在境況堪憂,我實在不忍心再徒惹他傷心,決心盡快返回姚府尋求姚大學士,順便回去照顧……照顧娘親。
再次見麵,我一定會喊她娘親,我明白,她沒有拋下我,師父也說過,她是一個多麼好的女子啊,我應該信師父,更應該信我的心。
信手拿起筆筒,我的眼眸刹那間凝固住了一般,木訥的拿起筆筒中的那杆耀眼的翠綠。
時光恍惚倒流,那個靜謐的午後,楚翼憂鬱難懂的眼神,那個被我一腳踹飛的考究錦盒,那杆滾落屋角又被禦劍拾起的筆,那個最後被我壓箱底的筆盒,一股腦的全部灌進了我的腦子裏。
我搖搖頭,都是剛剛在湖邊楚翼的突然出現令我感到不安,我不願自己的心神再次被他牽著走,不值得,不值得的!
可是,我卻不由自主拿起那杆翠綠,輕輕的蘸上了飽滿的墨汁……
大概將自己的去向以及打算給師父了一個交代,剛剛停筆,便聽到身後隱約發出了些許聲響。
我不由回頭探去,原是禦劍正放下麵盆,滿臉疼惜的捧著麵巾,看看我,再看看在我手中摸索的筆杆,陷入了沉思。
我隻覺有些尷尬,禦劍原是最懂我那時青澀的小兒女心思的,這情形,她一定是誤會什麼了。
我懶怠解釋,忙淡淡笑了笑:“姐姐,我不在的日子,苦了你了。”
“回到這裏,才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安樂窩。”看到禦劍略微呆愣的樣子,我站起身來,從她手中接過麵巾,輕輕打濕,在自己的麵龐上輕輕的擦拭了起來。
看到我嫻熟的動作,禦劍這才有些晃過神來,忙要來搶我手中的濕巾,幫我擦拭。
“姐姐什麼時候這麼見外了?我一直以來,這方麵都是能自力更生的,姐姐難道忘了嗎?我可不喜做什麼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小姐。”我嗬嗬一笑,盡量用輕鬆的語調說道:“我在姚府的時候,還做過丫鬟呢。”
“小姐,你受苦了。”禦劍的眼圈有些微紅,我心裏明白,她一直當我是自己的親姐妹,平日裏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至,也都是發自內心的。
“你是不是明天又要走?”禦劍略微遲疑了一下,滿眼的不舍與憐惜。
我點點頭,禦劍眼中的不舍之色更重,我朝她安慰一笑:“姐姐忘了月兒的話了?”
她“哦?”了一聲,這正是我預料中的效果,我不想再吊她的胃口了,隻是笑吟吟的許諾:“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除非是姐姐你不要月兒了。我說的這麼重要的話,姐姐怎麼忘了呢?”
她的笑一下子溢出了眉眼,好似一下子煥發出了最燦爛的光彩:“小姐是說明天、明天要帶我一起走?”
“不過有一個條件哦,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難。”我將麵巾擰幹淨,搭在麵盆的邊上,端起麵盆便走到院子中將水倒了出去。
禦劍本想再次奪下我手中的活計,被我堅定的眼神硬生生給逼退了:“以後,我就叫你姐姐,你稱我妹妹,出門在外,沒有小姐,也沒有丫鬟,行麼?”
“就是這個條件?”禦劍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我朝她笑笑,正了正神色,柔聲道:“當初月兒剛剛識得姐姐之時,便讓姐姐稱我妹妹,姐姐一直不願,我也能理解,並未強求,可是我們出了穀去,誰又知曉在意小姐丫鬟呢?姐姐便可理所當然稱我為妹妹了。能與我在外互相扶持的,隻有姐妹,沒有主仆!”
禦劍的聲音有些顫抖,當她還是欣喜十足的叫了聲:“妹妹……”
我歡快的“嗯”了一聲,未知的路上,我從不曾孤獨,我知道的……
當夜,我們收拾了些明天上路需要帶的零碎物品和盤纏,禦劍也被我拉著與我同睡一床。
我們睡意全無,竟絮絮叨叨的聊了大半夜,盡是我不在的半年中穀中發生的大小事情,不管事無巨細,我都興致盎然,但是禦劍很巧妙的規避了所有與楚翼有關的信息,那個夜晚,沉浸在興奮中的我並沒有在意,後來才知道,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明天正等著我,在向我招手,凡事都會過去的,我在睡著前,想起了升歌的話,我的心驀的徹底鬆了,我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