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早上九點多。
李九時的屋門還是緊閉著的，南葭梧走過去，試著擰動門把手，門開了。屋裏沒有人，臥室陽台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畫，白茫茫的一片，中間一點殷紅，沒來得及細看，電話響起。
“葭梧。”李焓的聲音，南葭梧有些意外。
“怎麼了？”
“見個麵吧，有事跟你說。”
掛了電話，南葭梧簡單收拾一下出門。
崆州正式進入冬天，風都變得幹冷，衝進鼻腔灌入肺腑，心間冰涼一片。
走進咖啡店，溫暖的空氣稍稍緩解了剛才的冷意。李焓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南葭梧來，向她招手。
對麵坐下，點了杯熱巧克力。可可的味道似乎天然的帶著暖。
“李九時的心理測評報告。”李焓不多廢話，將手裏的檔案放在桌子上。
南葭梧驚詫。
“你先看。”李焓聲音一如既往的溫煦。
南葭梧一頁頁翻看手裏薄薄的幾張紙，冗長枯燥的字眼在眼前一行行的過，最後眼神定格——創傷後應激障礙。
南葭梧隻覺頭皮發緊。眼皮突突的跳。
“什麼意思？”
“不久前，宋北潯來找我幫忙。”李焓緩緩說道，學校的心理谘詢是定期進行的，很多時候隻是走過場，宋北潯找了專業的心理谘詢師，在李九時接受谘詢的時候換掉了學校的老師。
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李焓和宋北潯是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認識的，南葭梧已無暇多問，李焓的聲音嗡嗡的在耳邊響，她覺得耳道發麻。
“葭梧？”李焓喊了好幾聲，南葭梧回神。
“啊？”她喝了一口手裏的飲料，苦澀難咽“我聽著呢。”
“這個情況需要馬上進行幹預了。”
“好，我知道。”
南葭梧的聲音隱沒在咖啡店舒緩的背景音樂裏。李焓看她眼神沒有焦點，有些擔心。
“需要我送你去哪嗎？”
“不用，謝謝你。”
告別之後，南葭梧走在冷硬的青磚路上，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腳步虛浮。
李焓靜靜地跟在南葭梧身後，看她往李九時學校的方向去。
給宋北潯發了信息。
她看上去不太好。
宋北潯握著手機許久，手上的鉛漬沾滿屏幕。眉頭緊了又緊，最終放下，繼續手裏的畫。
李焓看著南葭梧進了李九時的工作室才放下心。
她其實一向都是堅強的，有時候，李焓覺得她像一塊石頭，可這次見她，她堅硬的外殼似乎有了裂縫，隱隱可以透過那裂縫窺探得到她的情緒。
南葭梧敲門，沒有人應，站了一會兒，她直接推門進去。
李九時坐在高高的架子上，扭頭，居高臨下的看進來的人，不帶情緒的把頭扭回去，繼續畫畫。
南葭梧自己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等著。
看著李九時單薄瘦削的背影，和他相處的一幕幕在眼前放電影似的過。初見他時，他就是一個奇怪的孩子，明明還那麼小，眼神卻透著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