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已將臨,天色漏出他的原來本色——黑色。
還沒到戌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保定縣城裏,大雪紛飛,家家戶戶的房頂,都堆著厚厚的一層雪,放眼望去,隻見天地相連,迷迷蒙蒙的一片灰色。
風很大,刮得枯枝上的積雪片片飛落,寒蟄驚起,群鴉亂飛,大地寂然。
保定縣城沿著城內的一條碎石子路上,此刻也靜靜的沒有一條人影,惟有保定縣城上巡弋的衛士,甲聲鏘然,點綴著這寒夜的靜寂。
可是你越往回步,天就仿佛越早,西城大街上,燈火依舊通明,街上冒著風雨來往的人們也有不少。
此時正值滿清初葉,戰勢方殷,保定縣城裏,更顯得那麼國泰民安,一派富足之氣,沿街的幾家大菜館裏,酒香四溢,正是生意最忙的時候。
街的盡頭,就是最負時譽的西來順涮羊肉館,朝街的大門,掛著一層又厚又重的門簾子,一掀簾子,就是一股熱氣。
門裏是一間大廳,密密放著十來張圓桌麵,上麵擱著火燒得正旺的大火盆,這是吃烤肉的,不管三教九流,認不認識,大夥兒圍著圓桌麵一站,右腿往長板凳上一擱,三杯燒刀子下肚,天南地北一聊,誰跟誰都成了好朋友,盡管一出門,又是誰也不認識誰了。
從外屋往裏走,經過一個小小的院子,裏麵是分成一間間的雅座,屋裏當然也都升著旺旺的火,那才是算真正吃涮羊肉的地方。
這天西來順裏裏外外,顯得格外的忙碌,院子靠左邊的一間屋裏,不時傳出粗放的笑聲,夥計們進出這間屋子,也特別殷勤。
原來是保定縣城裏最大的雜貨店老板,雜貨店老板掌櫃司徒項城正在此屋宴客,司徒項城領袖著保定縣城南北的貨商在此,因為他們在等一個人,一個出手相當慷慨大方的主顧。
在這戰亂不斷的年代裏要想生存,是要靠一定的本事。顯然能夠進這個屋的人都有各自的生存本領,每個人都有可能在一片區域內可能是一位想當當的一個人物。
再者戰亂時期的生意本就不好做,能夠在這個年代裏生活得挺好,且受人尊敬的人少之又少了,司徒項城恰恰是這樣的一個人物。
他在等的這個人,顯然在這些當中有想當分量。因為在座的每個人都是這個主顧的受益者。
其實,這次宴請每個人來此都懷著個自的心思,你看我,我看你的,大家都在期待這個人的到來,更希望能有下一次合作的機會?
如果是你,遇見一大票生意而不動心,那麼這人肯定不是個笨蛋,就是一個隻知道吃的二傻子。
保定縣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全在此齊聚本就少見,像這樣的一些人物,店裏的夥計誰不想巴結巴結這樣的主兒?
忽地,西來順大門外,飛快地駛來一輛大車,車旁左右護伴著兩匹健馬,馬上的彪形大漢,濃眉重鎖,都像是心裏擔著很大的心事。這就是前不久,真可說得上聲名顯赫的人物——獨孤雷。
他們矯健地翻身下了馬,拉開車門,隻見獨孤雷走出車裏,而且還不隻是他一個人,獨孤雷小心的從車裏扶出一位麵色清俊的頎長公子,那公子雙目微合,眼神炯炯有神。
兩人急遽地走進西來順門裏,掌櫃葉胖子連忙迎上來,問道:“先生是打塵,還是住店?”
獨孤雷道:“不打塵,也不住店。”
掌櫃葉胖子驚奇的道:“那兩位是?”
隻見雜貨店老板掌櫃司徒項城走了出來,邊走邊道:“葉掌櫃這是我情的客人。”
雜貨店老板掌櫃疑惑的看向獨孤雷道:“獨孤公子,這位是?”
獨孤雷道:“司徒老掌櫃,這是在下的家師馬成,字蒼鳴。”
雜貨店老板掌櫃司徒項城上前微笑道:“失敬,失敬,剛才老朽眼拙,望蒼鳴老弟不要見怪才是呀!”
馬成微笑回應道:“司徒老掌櫃那裏話,不知道不怪嗎?再說,我相信今後我們見的機會,一定會很多,你我就不要在這裏見外了不就是。”
司徒項城嗬嗬笑著道:“是老朽失禮了,兩位屋裏請,屋裏請。”馬成看此人謙虛而謹慎,馬成知道謙虛是一種美德,更是一種潛藏的力量。謙虛的人使人尊敬,自大的人使人遠離朋友。而司徒項城恰恰屬於前者。
孔子說得好:“君子做事不自大,居功不自傲”。
馬成隨司徒項城幾人魚貫而入西來順後院的雅間,待主次各自己落座。
司徒掌櫃首先開口道:“各位同仁,這位就不用我再做介紹了吧!獨孤小兄弟大家認識。”
獨孤雷點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回應著屋裏的人。
司徒項城接著介紹道:“而站在他身邊這位小兄弟,是獨孤小弟的家師馬成,字蒼鳴。”
馬成向其餘人微笑點頭以試問候。
在座的所有人很疑惑的齊齊看向馬成,眼神中比較複雜,都懷著各自的打算,至於小算盤打的響不響看他們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