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薄薄的絨雪,此時已積地半腳深了。
杜若緊緊裹住身上的披風,扣緊帽子,縮著身子一高一低地走在路上。
還能怎麼辦?
除了永平侯府之外,她想不到還有什麼人能幫她。
劉家?
對!
劉家是皇商之首,與爹也頗有交情,他們常在宮中行走,一定是有門路的。
杜若心中一震,深吸一口氣,左轉來到北大橋旁的劉宅。
劉宅可比杜府闊氣多了,整條巷子隻有他一家,坐北朝南五進院帶大幾十畝的大花園的宅邸,在這整個上京,也找不出幾家來。
杜若叩了許久的門,才悠悠走出來一個門房,一聽說她是杜家,連拜帖都沒收,直接砰的一聲關了門。
杜若緊咬著銀牙,行,劉家不行就陳家,陳家再不行就找駱家!
這真是一語成讖!
陳家也是個閉門羹!
還是兩下。
這門房跟見了鬼似的,看到杜若,生生關了門;沒多久又偷偷開門,看見杜若還等在門外後,尖叫了一聲,又砰地一聲關了門。
真他奶奶的絕了!
杜若隻能裹著披風,往駱家方向去了。
駱家則是在前麵右轉再直走三個路口的永興坊附近,左右都是閉門羹的可能性較大,但終歸是要去一趟的。
杜世安啊杜世安,你可比我蘇柔那個賭鬼爹可好太多了,高低得為你爭取個活路,否則也對不起這段時間的照顧。
杜若的身子裏流淌的可是女霸總的思維,她尤不喜欠人人情。
可當她凍得半死走到了駱家時,閉門羹倒是沒吃上,可駱氏家主確實是不在家。
“家主昨日便出去了,尚未回到府上。”
駱氏確實有大族風範,看到杜若孤身一人冷得發紫,門房又讓人送了碗熱茶來,讓杜若暖暖身子。
“家主未在,小的不敢私自請姑娘進府,要不給您派部馬車送您回去吧?”
“不不不!已經叨擾了,不敢再勞煩老伯。您請回吧。”
杜若喝了這碗熱茶,五髒六腑熱流湧過,像是又活了回來。
“多謝您的這碗熱茶!”
如此寒夜,竟唯有這碗熱茶,暖人心。
杜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雪夜之中。門房阿金伯不放心,愣是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看了許久。
“在等我?”
陸離大老遠就看到阿金伯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不知在看些什麼。
“啊!二爺您來了!”
阿金牽起馬韁繩,輕拂馬背上的雪,對著陸離說道:
“二爺今兒怎的來了,家主不在。”
“我知道,他今夜宿在茶莊。我就是順路……”陸離說道一半頓住,“怎麼,你不是在等我?”
“啊!對!剛剛杜府的千金帶了拜帖,想要見家主。聽說家主不在,便回去了。”阿金伯嘮嘮叨叨地又說道:“這大雪天的,一個姑娘家家,我說派個馬車送她回去,她還偏不讓……”
咦,二爺呢??
阿金伯剛想回頭來拉馬韁繩,四周空無一人。
馬都不見了。
隻見遠處一個黑點在上下躍動,漸行漸遠。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這抄家抓人也不挑個好日子,非要挑個大雪紛飛的時候。
杜若今夜是真累著了。
若不是剛剛在駱家的這碗熱茶,今夜怕是要交代在這大雪天裏了。
鞋底早就浸滿了雪水,腳趾凍得都麻木了。
這年代怕是連個水鞋都沒有吧。
穿過這定晟河,再往前走到西市口的月明巷,就是杜府了。
定晟河?
這不是她穿過來那天的那條河嗎?
杜若站在橋頭,看著橋上刻著的三個字,愣了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