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著實想不到,午間送至府上未具名的密函相邀之人,乃是錢佑。見她仍有疑惑,錢佑解釋道:
“我幼時家貧,寡母為人漿洗衣裳將我養大。有一次得了天花差點丟了命。是杜老爺念我可憐,偷偷喚人送了銀兩和藥材,還為我請了大夫,我才得以活下來。”
萬事皆有因,善因結了善果。
“多謝錢大人,在如此關頭,尚念我父親這一點舉手之勞。”
杜若心中有所觸動,杜世安連貧困小兒都施手相助,又怎會在禦貢藥材上做手腳呢?
“今日你也見到杜老爺了,他目前在大理寺暫且無恙,但不代表後麵就會如此。”錢佑繼續說道:“下午我便收到了密報,說萬全留下了萬字口供,將他的惡行一一招認。”
“其中一條,便是認了藥材調包的罪名,但,他將這個罪推到了杜世安的頭上。”
杜若心中拔涼,果然!
“萬全招認他與杜世安合夥,將本應為上等品級的藥材替換成下等或者次品,從中謀取巨大利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杜若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她跟管事李叔去父親書房查過近些年的禦貢賬冊,每項禦貢藥材的產地、規格、年份,成色,送貨日期,均記錄得清清楚楚。
“可萬全死了。”錢佑歎了口氣,如今確實是死局了。
萬全在口供上簽字畫押之後,便斷氣了。
如今,此案鐵板釘釘,口供、證據、偷梁換柱的事實俱在,杜世安如何自證清白?!
“杜姑娘,我冒著天大的風險今夜約你在此一見,就是勸你一句,快逃吧!”
“可四皇子今日答應了我,會幫我為父親洗脫冤曲……”
“姑娘天真啊!”錢佑有些著急,“四皇子雖身份高貴,可也不能公然對抗國法。杜世安一案如今萬全死了,死無對證了啊!”
“我爹,那我爹會怎樣?”
錢佑不敢告訴杜若真相。
杜世安在傍晚便由皇城司提走了,此案已經從大理寺轉由皇城司查辦。
那個鬼地方,是閻王爺進去都要抖三抖,何況是個員外郎。
凶多吉少。
“杜姑娘,我言盡於此!你……珍重!”錢佑拱了拱手,便先行離開了。
杜若心中淩亂,不知該如何是好。今日她進入大理寺看到杜世安時,一切還好好地。爹也隻是有些憔悴,身上並未受刑。
可轉眼間,為何萬全就突然死了?
死前還咬出杜世安,這無論如何喊冤,都無法讓人相信啊。
萬全掌管內廷司十餘年,權勢滔天地位顯赫,若不是他真的與杜世安勾結調包藥材,他何故臨死前隻咬了杜家呢?
可是,杜若的腦中浮現杜世安今日的那張臉。
“若兒,爹行得正坐得直,我杜氏所供藥材皆為符合禦貢要求的上品,絕無任何偷梁換柱以次充好的事!”
爹爹,我信你!
可是朝廷該如何信你?
聖上該如何信你啊!!
爹爹……
杜若心神恍惚,跌跌撞撞地走出包間,一不留神踩空了摔倒在樓梯邊。
“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