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路途遙遠,就這山路蜿蜒就繞得夠嗆,二人行路帶著銀子,萬一荒山遇上山賊就麻煩了。
還有一個法子是走水路。
自上京有一條大運河橫貫南北,往北經過揚州後便是廣陵,若是能搭上快船,三日即刻抵達。
杜若隻簡單在腦子中盤算一番,便馬上決定走水路。
她換上一身青色道衣,頭包東坡巾,將銀子層層包裹放入箱籠,儼然是一個北上的書生。
李叔便是她的隨從管家了。
二人從藥鋪旁的角門偷偷走了出來,往上京北麵的碼頭走去。
那邊有每日進出的漁船、商船和客船,不趕腳程的話,總能搭上一艘北上的船隻。
可到了碼頭已是傍晚,夕陽西下,商船和客船早就開走了。
隻剩下一艘運送海鮮的漁船還靠著碼頭在上貨。
李叔對著船上的人喊道:“船家,您這趟貨是上哪啊?”
“往北,上揚州!”
“今日可還有船能到廣陵的?”
“今日你可來晚了,都走囉。上廣陵的得後日才有船了!”
後日,又就是又得耽誤兩天……
李叔,“小姐……啊公子,您看,今日咱們還走嗎?”
杜若:“不能耽擱,必須走。”
李叔哎了一聲,跑到船沿邊,與船家商議:
“船家,我家公子著急北上讀書,可否搭乘至揚州,我們再換船去廣陵?”
船家是個粗獷的老頭,笑起來一口豁牙,可心卻善。
“你們若是不嫌我這船味兒大,就上來吧!讀書是大事,那萬萬是不能耽誤!”
“看你這小書生白白淨淨的,會暈船嗎?”
杜若,“多謝老伯!應該……不會吧!”
老頭咧開嘴笑了笑,門牙漏風:
“小書生是頭一次坐船吧!哈哈,那可要坐穩咯!”
杜若和李叔拿上行囊,彎著腰搖搖晃晃地踏上這艘漁船。
船艙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箱子,裏頭都是凍魚和一些河鮮,散發著巨大的魚腥味。
杜若被這股味兒熏得有些作嘔,可沒法子,隻能盡量熬一熬。
船家說順風的話,明日一早他們便能到揚州的碼頭了。
兩人穿過貨倉,來到船艙中間尋了一個空地安身。
角落的地上還散落著一些幹草,李叔便拿著這些幹草鋪在空地上,又在幹草上墊了塊布,才讓杜若坐下。
“小姐,你先休息會。我上去跟船家聊聊。”
李叔到底是跟著杜世安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頗足。這一路去揚州時間還長,和船家嘮嘮嗑拉近距離,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杜若點了點頭,她被這股子魚腥味熏得有些頭暈,正想閉目養神。
坐定後發現,這個角落常年陰暗潮濕,除了魚腥味之外還夾雜著各種汗臭味,真是無比酸爽。
難怪船家剛剛看著她笑得那麼肆意。
這個地方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呆得下去的。
沒一會,船便開動了。
杜若感覺全身都跟著船體在左右搖晃,晃得人昏昏沉沉。透過一旁狹小的窗戶,她看著上京城在慢慢地離她遠去。
二月的夜幕落得早,夕陽很快落下,兩側的水岸人家,開始飄起嫋嫋炊煙。
河上開始飄起了寒氣, 化作薄薄的白霧,上京城的燈火在這白霧中,一盞盞地亮了起來。
燈火闌珊,人間煙火。
想到這裏有一盞燈,是為她而亮,杜若便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要守護這盞燈,一直、一直在這上京城裏,亮下去!
杜若心中默念:
爹,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