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昊的眉頭緊蹙,本是放空的眼神亮了一刹,眼底莫名抽動。
他在馬上俯視四下,皆是人頭攢動,卻沒有看到剛剛那一晃而過的身影。
他不死心,又環顧一遍四周,依然沒有。
難道,真的是日思夜想造成的幻覺?
身旁另一匹大馬上的侯方域正興高采烈地和民眾揮手,見他驀然停下,連忙問道:
“將軍,怎麼了?”
自出征開始,在人前他便隨著軍中的規矩,稱呼齊元昊為“將軍”。
齊元昊搖了搖頭,眼底一片失落:“無事。大概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侯方域憂心忡忡:“昨夜那刺客身手如此利落!將軍,我們還是要更小心才是。或許,人還埋伏在這長安城內。”
齊元昊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繼續向前。
昨夜的刺殺來得突然,當時他正在看駱子楚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情報,他們在廣陵沒有尋到杜若的身影,他一時心憂,恍了神。
刺客趁著這個當頭,突從帳頂向他衝來,幸而陳皮反應敏捷,拔刀擋了上去。
刺客身材高大,全身夜行衣裹得嚴嚴實實,唯露一雙眼睛,眼角下垂,閃著精光。
此人武功高強,招招襲來皆向齊元昊的命門,勢有取他性命之意。
恢複神識的齊元昊也不遑多讓,一把霽月劍行雲流水,一一化解對手的招式,向刺客的左胸而來。
刺客反手用劍擋住齊元昊的劍,劍身相觸寒光四射,他的劍刃極薄卻堅韌,劍身靠近手柄處,雕刻著獨特的猩紅花紋,乍一看有點像菊花。
二人四目相對,齊元昊發現此人的眼睛有些古怪,眼仁閃著微微藍光。
此人非常狡猾,趁著齊元昊視線移至眼角後,便立刻抽身後退從帳頂竄出,消失在黑夜之中。
陳皮立刻追了出去,刺客顯然早已備好後路,了無痕跡。
單槍匹馬竟敢直闖主將營帳,行刺不成還能安然脫身,此人不止是藝高人膽大那麼簡單,更是極具智謀,不容小覷。
齊元昊立時便判斷,這個人不會是朝堂對手派來的刺客。
“賈氏若有這樣的人,前幾次刺殺就不會失手了。而王茀,嗬,更不可能……”
王茀現在認為,自己和齊元昊是在一條船上的,自然不會派人來刺殺他。
隻在一刹,齊元昊便敏銳地做了一個決定:
“通知賀牧,即刻封城!隻許進,不許出。”
賀牧便是長安知州,掌一州政軍事,本就是碌碌無為平庸之輩,年近五十本想在邊陲混吃等告老還鄉,哪曾想還遇到這等天塌下來的大事。
此刻他大腦空白、神情肅穆,戰戰兢兢地候在城門口,迎接齊元昊的到來。
定北將軍卜一到長安便遇刺,茲事體大,若將軍震怒上報朝廷,他這個知州的項上人頭怕是不保。
“微臣長安知州賀牧,參見將軍!”
齊元昊既是皇子又是將軍,賀牧一個小小的知州,自當下跪行禮。但見他神情緊繃,在這寒冷的清晨,汗流浹背。
“賀知州,請起。”
齊元昊拉住馬韁繩,連馬都未下,神情淡漠疏離,自帶王者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