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天翊覺得,自己亦有些醉了。
營帳火盆烘烤得溫熱無比,美酒下肚,他覺得自己周身都燥熱無比。
他起身,步履有些踉蹌,燭火在他的眼前隨風搖曳,晃起了無數重影,層層疊疊,竟映出了一個女人的臉。
是她。
她在朝著他笑,眉眼彎彎,真是好看。
他一時有些心虛,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一點。
“阿勒,打盆水來。”
他似乎又猶豫了片刻,喊道:“不必了。我出去透透氣。”
杜若和衣躺在營帳的床榻之上,朦朧中,似乎聽到稀稀索索的聲音。
“是誰?”
她低聲叫道,心口一緊,暗暗摸到自己的身後的匕首。
該不會又是那個女人,偷摸進來想要殺她吧?
“杜姑娘,是我,陳皮。”
一個黑影小心地摸到床榻邊,低聲說道。
“陳皮?!你怎麼來了!”杜若又驚又喜。
“噓~~快跟我走!”
杜若摸起身旁的包袱,跟在了陳皮的身旁。正待他二人試圖偷摸出營帳時,杜若的眼角瞟到了不遠出的梟天翊。
糟糕!他正向此處而來!
來不及了!
杜若從身上掏出金漆木盒遞給了陳皮:
“陳皮,這是安神香,是我父親和張太醫洗脫冤曲的重要證據,你帶回去給齊元昊。”
“你呢?”
“來不及了,你快走!我一定會想辦法逃出去的!”
陳皮:“不行,我答應王爺,一定要帶你回去!”
杜若氣急:“我是不是你的主子?!你還聽不聽我的?”
陳皮一咬牙,轉身隱入夜色。
杜若:對不起,陳皮。
她從來都認為眾生平等,自己一貫以來待人也沒有尊卑之分。今日如此疾言厲色,隻是擔心陳皮會因為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她見識過這些西域人的陰狠毒辣,再也不希望身邊有人流血喪命。
她重新回到床榻躺下,心髒砰砰直跳。
很快,營帳厚厚的布簾被挑開,一股寒風灌入,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你怎麼還沒有休息?”
梟天翊看著床榻之上的杜若,啞著聲問道。
杜若強壓著內心的惶恐,故作平靜地回道:“你不也沒休息嗎?”
梟天翊垂眸輕笑,酒精麻痹了周身,讓他變得比尋常溫和。
“我,就是想來你這坐坐。”
杜若起身,從他身旁經過時,聞到了一絲酒味:“你喝酒了?”
習慣使然,她走到幾案上,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梟天翊。
梟天翊有些吃驚,望著她許久,接過了水杯。
他低垂著頭,唇角浮起一絲微笑:
“你這個人,真有趣。”
杜若揚了揚眉,不明所以。
“有的時候,你似乎很怕我;有的時候,你卻一點都不怕我。”
梟天翊說完這番話,突然抬眸望向她。
眸間煙火繚繞,眼角的微藍似乎更明顯了:“就像現在這樣。”
杜若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的確忘了他是天狼國主,背後有一隻凶猛善戰的虎狼之師。
她甚至連一個“大王”的尊稱,都未曾喊過。
梟天翊該不會因此感覺不受尊重,生氣了吧?
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驀地,腦子像是缺氧了似的,扯開了話題:
“你的眼睛,為什麼有點藍?”
此話一出口,她便恨不得扇自己倆耳光。
你在想什麼,杜若!
問點有用的!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