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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者盡皆長壽。
超絕的實力帶給月夢微的，除了漫長生命外，還有超絕的記性。
他永遠記得那些鮮活的人。
而他的自己的魂魄，仿佛永遠留在歸墟城的大雪中，永遠悵懷師父未盡的言語。
——歸墟城血戰，有幸存者，他們隨先代掌門廖扶玉一家血戰八日八夜，滿城二十萬人，最後活下來的隻有那六人。
可那六人經曆非人折磨壓力後，也瘋瘋癲癲，隻是啜泣念叨“扶玉仙君”、“不能辜負”、“夢微仙長”一類的話。
顯然，師尊有遺言，並且是專門叮囑他的，可戰場破壞徹底，無論他如何想方設法，都無法複原殘影。
七百年過去，當初的遺憾漸漸磨損，也便成了心底的陳年傷疤。
月夢微想，隻要他模仿師尊的品行舉止便好。
於是七百年過去，他成為了寬容清淨，溫柔疏離的流華仙尊，甚至自己也到了師尊隕落時的年歲，還收了三個個性不同的土地。
尤其是棠梨和孤言，關係很好，就像當初的他。
然而今日之事發生後，他心底之中，仿佛某個桎梏被徹底砸碎。
有那麼一瞬，月夢微心想，也許正是他不知師尊遺言，才能如此肆意痛快。
幸好。
幸好……
他如此在心底平靜想道，幸好他已勘破迷霧。
所以棠梨心音吐露時，他並不覺得如何，隻想著正好。
那便說吧。
他決定開誠布公，十佬會覆滅，宗門很快便會穩定下來，現在攤開說明，也免得師徒日後隔閡。
得知師尊遺誌，能讓他再對過往再無留戀，斬斷軟弱之我。
而棠梨了解這諸多醜事，會理解他，成為他的助力。
她的能力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非常好用。
他會實現自己在師尊靈位前的誓言，讓萬劍宗永遠輝煌燦爛。
可莫名的抑製力阻止了他，到了他這個修為境界，能夠隱約感應到，這股強大力量來自天道。
——棠梨的來曆更玄妙了。
他自然地選擇另一種引導方式。
“怎麼，身體不舒服麼？”
“嗯……”棠梨吞吞吐吐。
【救救救，現在應該怎麼說？現在說我家有個祖傳的秘術，能夠聯係死者直通陰陽，合理麼？】
合理，非常合理。
月夢微在心底想。
【但萬一師尊懷疑怎麼辦？】
……
黑化一半的月夢微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而且祖師爺的遺言說得這麼奇怪，講出來很不真實，如果師尊懷疑我怎麼辦？】
月夢微無奈。
最初的悸動過後，他其實大概想到師尊會說什麼。
以師尊溫柔悲憫的無私性情，隻會叮囑他與人為善，繼承師門遺誌，行俠仗義，同時刻苦修行證得大道，萬萬不要浪費天賦。
可那真的值得麼？
師尊為了歸墟城犧牲全家性命，甚至連道統傳承都被敵人連根拔起。但他守護的一切依舊被湮滅。
而那些卑劣渺小的敵人，卻逍遙了七百多年，享受無盡榮光。
對於是非，月夢微有自己的判斷。
如今想聽師尊遺言，也隻是想聽，周全某些情緒。
“無論你說什麼，師尊都會認真聽。”他鼓勵道，“說吧。”
【師尊對我也太好了吧？不行……如果沒有妥當的理由，師尊覺得我故意拿這件事刺激他怎麼辦？舍不得讓師尊傷心。】
小姑娘在心底糾結得滿地打滾。
月夢微無奈地想笑，卻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