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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鎮的女人沒有名字。
當她們自奄奄一息的母親身體裏誕生時,迎接她們的並不是開懷的笑容與溫暖懷抱,而是厭煩表情與崩潰神色。
“為什麼就不能生出兒子!”
這些被人厭惡的女嬰,多數會在河水中結束潦草人生。
少數則會作為父兄的奴隸,與母親一同艱難存活下來。
奴隸不需要名字,若能賜個招娣,那便是天大的寵愛。外來的女子倒是有名字,有些人名字甚至是青山鎮從未聽過的美好。
但隻要她們有了丈夫,名字就會變為某氏。
哪怕僥幸得寵愛,或是生了得力兒子,能夠葬入祖墳,墓碑也不會寫她的名字。
沒人在乎這個。
可司棋在乎。
她是棋藝釋讀的女兒,父母誌趣相投,琴瑟和諧,對她更有極高期望。
十二歲以前,她的人生無憂無慮,可那年冬日廟會,她與父母走散,被拍花子迷暈賣到這深山之中後……
司棋的人生結束了。
野蠻醜陋的裏長買下她後,當晚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強暴她,她拚死反抗,裏長的嫂子與娘親居然進房幫助裏長!
她無時無刻不想逃跑,潛入豬圈、偷溜進牛車、求助商旅……辦法用盡了,可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越來越高的警惕。
深山之中,她沒有同類。
這裏的女子不知反抗,不懂怨恨,縱使外來的女子,被毒打淩虐之後,也選擇屈服。
唯獨她,隻有她。
最後一次,她是被官府送回來的,裏長氣壞了,隻是又發現她懷孕,於是隻是打折她的腿、挑斷她的手筋。
裏長獰笑著說。
“咱家有錢,不需要你下地幹活,隨便糟踐。你隻要兩腿張開,乖乖下崽就好。”
她絕望到極點,試圖生下孩子再自殺。
然而,女兒生下的當晚,那賊狗便溺死了女兒,再一次強暴她,要求她再次生育。
憑什麼憑什麼!他該死他們該死!
她崩潰暴怒,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報複這裏的所有人!
……
在又一個絕望屈辱的夜晚後,她意外救了一隻青瓶鬼。
瓶鬼吸收她強烈的憎恨怨氣複蘇,並傳授她複仇之法——將嬰兒炮製後,種入青瓷瓶中養大。
但她不忍對女嬰下手,更對男子懷著莫大恨意。
所以……
“這些花瓶女,其實都是男孩?!”棠梨失聲道。
……
強烈的怨毒,結出了極盡扭曲的複仇之果。
事實上,從青瓶鬼複蘇後,青山鎮便再沒有孩子出生過。
他們生出的“孩子”,隻是一隻又一隻青花瓷瓶罷了。
棠梨看得瞠目結舌,有些字眼統統考慮到她身心健康,甚至是刻意模糊過的。
然而傷痛就在那裏,實在太深太痛,再怎麼遮掩,也觸目驚心。
唯獨裏長娘子,或者說司棋聽聞她那句話後,卻陡然扭曲了表情。
她恨聲道:“你知道?你們居然知道?!”
她的嗓音淒厲,充滿憎恨。
“那為什麼,半年裏你們遲遲不肯動手?殺了這群雜碎啊!”
*
爆出大料的棠梨成為司棋的首先集火目標。
“裝傻?裝得很好啊!”
司棋歇斯底裏道:“殺了她!”
密密麻麻的青瓶鬼們如同仰慕母親的孩子,當司棋下達命令後,迅速調轉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