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拉諾家族(上)(1 / 2)

邁阿密霍華德街11號是一棟維多利亞風格的四層建築,占地近一英畝,被帶有裝飾花紋的鐵柵欄圍起來院子裏麵種植著矮灌木和高大的楓樹,錯落有致,秋天一到便落滿紅色的樹葉,非常的美麗。但在當地某些人的口中,這一棟漂亮舒適的房子卻有著一個與她外表很不相稱的綽號——“麵包房”。

這是因為它的主人是邁阿密鼎鼎有名的“意大利麵包師”皮提亞-奧古斯丁-古拉諾。

皮提亞-奧古斯丁-古拉諾今年已經55歲,他身材高瘦,花白的頭發和滿臉的皺紋記錄著人生的滄桑,一雙棕色的眼睛總是眯縫著,說話永遠是一股慢條斯理、心平氣和的味道,如果不是他的英語帶有明顯的意大利口音,大部分人都會以為他是一位來自英國的傳統紳士。此刻他穿著一件圍裙,袖子卷起到手肘,粗壯有力的手臂端著一盤剛出爐、熱氣騰騰的麵包走進餐廳,證明他的綽號並不是毫無根據地硬安上去的。

餐廳裏坐著一個二十八、九歲的青年,相貌和老古拉諾有幾分相似,看到老古拉諾進來,他連忙站起來接過裝滿麵包的盤子,低聲埋怨了幾句:“父親,我已經跟您說過多少次了,這種事情給安娜大嬸幹就好了……”

“兒子,在邁阿密,從事體麵生意的商人們稱呼我‘老古拉諾先生’,而在我手下領薪水或是接受我保護的人尊稱我為‘教父’,但對於同行們來說,我永遠是‘意大利麵包師’。我很喜歡這個綽號,我的曾祖父、祖父還有父親都是那不勒斯最好的麵包師,我也曾經把這個當作人生的最高目標。雖然現在我走上了另一條道路,但這個綽號能夠讓我記起我們家族的傳統,偶爾自己烤烤麵包也是一樣。還有,為什麼你不願意像托尼一樣叫我‘爸爸’(Dad)呢?‘父親’(Father)這個稱呼很容易讓人想起‘教父’(God

Father)。”

“父親,我早就不是孩子了,托尼這樣叫是因為他還沒長大。”

“你弟弟今年已經十九歲,再過幾天就要到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上學,他已經是個男子漢了,我在這個年齡可沒他這麼出息。”

“我認為像他這樣有著大好前途的人是不應該和一個中國仔整天廝混的,很顯然他的心智還遠未成熟。”

“卡布裏,你一直對唐存在偏見,這可不好,要知道偏見會蒙蔽你的雙眼,使你看不到一個人真正的價值,”老古拉諾看到自己大兒子不以為然的神情,微微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倫布朗醫生怎麼說?唐恢複了嗎?”

“倫布朗醫生昨晚離開的時候說中國仔沒什麼問題,隻是需要靜養一個禮拜。”

“已經沒有一個禮拜了……卡布裏,你去把托尼和唐都叫過來。”

盥洗室裏,江華在對著鏡子發呆。

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堅挺的鼻梁,白淨而英俊的麵孔,這本來屬於一個出生於1908年,生活在1927年9月的美國邁阿密,名叫李永唐的華人青年;而在鏡子裏,一個不屬於這個時空名叫江華的人正努力透過瞳孔,試圖找出自己存在的痕跡。隻是無論他怎麼看,這張臉和他過去的大眾臉毫無共同之處。

門被敲得呯呯作響,一個男孩大大咧咧地喊著他:“唐!你不是掉到馬桶裏了吧!快點,老頭子叫我們過去。”

托尼-古拉諾,老古拉諾的小兒子,自己的死黨。江華腦子裏毫無征兆的跳出這樣的訊息。

顯然這是李永唐留下的記憶。轉移開始前朱峰說過,李永唐死亡的時間極短,大腦皮層裏還保留了部分記憶,江華的人格記憶複製過去後能否完全覆蓋舊有記憶、會有什麼後遺症,朱峰也不知道。

就目前而言一切還不錯。那天江華抱著一塊帆船木板遊出霧牆的時候,腦子裏便冒出一段李永唐在遊艇上不慎落水的記憶,而且記憶中那條遊艇還有一個李永唐很信任的人,他一定會在附近搜索李永唐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