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我仍然以一個屍體的姿勢躺在床上,衣服上沾的血跡已經消失了,而刀傷卻在皮膚上留下了淺淺的白痕,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事實上,上一次探索時的無助還殘留著,那種失血的恐懼也沒有完全消失,也就是說,情感和傷疤是永遠保留而無法覆蓋的。
但望著這個房間,我又失去了努力的方向,我隻能繼續以一種笨拙的方式去探索房間中的每一寸土地,一直到吃完飯後獲得體力全部耗盡,再給自己留下時間的“記號”後再次重置。
一直到第十二次從床上醒來,我才算真正把我能觸碰到的地方全部細細探查了一遍,包括這張床,剛醒來時我是可以順利觸碰的,類似於“冷卻時間”。
但我仍然一無所獲。
我的心理防線好像被擊潰了。我這樣想著。或許人麵臨絕境時困住他的不是看不到希望的地方,而是失去了希望的心。所以第十二次,我沒有從床上起來,而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開始細細回想自己的過去的人生,就像“回馬燈”一樣。
我想起四歲時母親帶我坐在窗邊,身後父親難看而冷漠的眼神,想起五歲時不小心摔斷腿,姥姥天天背著我外出的畫麵,想起八歲的時候,父親打暈母親,父親煩躁的眼神和姥姥跪下求他時佝僂的背影,想起十歲的時候考第一名,姥姥逢人就誇獎我時驕傲的神色,想起十二歲時弟弟出生,媽媽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我的身上,想起十四歲時春心萌動喜歡上的第一個男孩,我們一起談論喜歡的小說,做不出的難題,想起十五歲時交友不慎,以和社會上的男孩談戀愛為傲,想起十六歲時,能夠和父親麵對麵,勇敢譴責他對母親的暴力行為,想起十七歲時,高考完查到好成績那天我和姥姥相擁而泣的場麵。
我那麼普通,我看似乖巧卻有著不能告訴家長的黑曆史,我有著看似如意實際一地雞毛的生活,有著愛我的姥姥,有著喜怒哀樂,像所有普通的人一樣。所以為什麼是我來到這裏,我明明一直像姥姥說的一樣與人為善,明明那麼普通,我不知道,我想不通。
我隻能告訴自己,如果我回不去,姥姥會很傷心,姥姥一個人照顧我到這麼大,我總要讓她放心,所以我得回去。
但當我從床上坐起,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迷茫,因為我完全找不到能出去的方法,我隻能渾渾噩噩的坐在床上,而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還有哪裏沒找呢?”我不停的問自己。
忽然,我看到今天的食物旁邊多了一杯水。“水?為什麼今天會多出水呢?是提示嗎?提示我什麼?為什麼提示我呢?”
我沒空思索囚禁我的“人”為什麼要提示我,因為我忽然想到,“一個不需要衝水的馬桶怎麼會有衝水的按鈕呢?”
我端起飯菜,像第一次醒來那樣小心翼翼的往馬桶中撥了些飯菜,然後按下了衝水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