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安端詳著手中的黑釉盞,碧柔春在茶湯中靜浮,清香撲鼻。此刻周圍靜悄悄的,丫鬟們添茶加香也沒有一絲異動,一點神色變化,進退有度,可見規矩森嚴。他放下茶盞,餘光瞥了眼首座上的人。

主座上,端坐著一位婦人,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瓜子臉,膚色白淨,除了眼角多了幾條淺淺的魚尾紋,仍然顯得儀態俊雅,風度翩翩。一身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手上白玉鐲散發溫潤的光,素手纖纖儼然一副養尊處優之派。

其手下各坐著兩排人,賈安和一個六歲大的男孩並排坐在左邊,賈安吃茶,男孩吃點心。

賈安身著青色長衫,上麵繡了些綠竹,一枚白色玉佩做裝飾,但比不上婦人的白玉鐲。男孩的情況就好很多,紅色的雲錦上用金線繡著麒麟紋,梳著總角但卻是用上好的紅瑪瑙做裝飾,吃點心會有碎屑,男孩卻隻是隨意拍下去,絲毫不心疼身上名貴的料子。

右邊則是三個年齡不同的少女,最上首的大約16左右,鵝蛋臉,新月眉,身著鵝黃色長裙,上麵有迎春花樣的暗紋,一副溫柔和順的樣子。

第二個略小了些,卻有雙嫵媚又清純的桃花眼,一身青色繡水仙襦裙,頭上素淨,也擋不住嫵媚天成的模樣。第三個最小,還是副小孩模樣,梳著髻髻,頭上加點彩帶就算裝飾了,圓溜溜眼睛像葡萄,可愛得很。

周圍靜悄悄的,就隻有男孩吃點心的聲音,婦人看了一眼他,放下茶盞,麵上慈祥語氣平淡:“宜哥兒,用的可好。”

宜哥兒拍拍手上的點心碎屑,甜甜笑道:“多謝母親,母親這裏的點心可比我那裏的好吃多了。”

“既然喜歡就多吃點,可以讓人給你送回去。”

宜哥兒跳下來行禮:“怎好勞煩母親身邊的人,讓我身邊的碧桃帶回去就行。”

婦人一臉不讚同:“太客氣了,難為你這麼小個人跟我這個老婆子一起等著,免得累著你。”

“兒子一直坐著,哪裏就辛苦了,而且哥哥姐姐們不也一樣等著?難道他們也辛苦?”

婦人聞言語氣淡了些:“這麼說你們是覺得累了?”

賈安連同三個女孩一起起身,向那位婦人行禮道歉:“母親言重,兒子(女兒)不辛苦。”

婦人滿意的點點頭:“這就是了,一家子同氣連枝,今日是你們哥哥鄉試放榜之日,他若中舉了,你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也有臉麵不是?”

宜哥兒撇撇嘴,又行禮方才坐回去。

婦人估計也是覺得等著無聊,開始找話:“安哥兒,最近學業如何,你父親說待到明年縣試,讓你去下場。”

賈安再次起身行禮:“有勞母親掛懷,兒子最近於左傳上頗有領悟,先生也說可以下場一試,但若想像大哥那般怕是不可能了。”

“那是當然,寰哥兒可是老爺太太的嫡長子,初次下場就是縣案首,若不是院試殺出程咬金,小三元就是咱們寰哥兒的了!”

一個瘦長臉的老嬤嬤突然插話,語氣中充滿了炫耀,仿佛他話中寰哥兒是他的孩子。

果然婦人不反感她的話,斥責:“主子說話有你什麼事?出去!”

老嬤嬤語塞,失落的掀了門簾出去了,宜哥兒輕聲一笑似是在嘲諷他活該。

婦人安慰賈安:“你才15,你哥哥這樣的年紀也才剛下場,心裏有把握就行。”

是啊,賈安心中暗想,他卻沒說自己的兩個兒子聰慧非凡,在科舉上如有神助,一路過關斬將半點坎坷都沒有,最大的那個已經在京城做官,如今次子也即將中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