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半盞茶功夫,二人逃到一片林中,眼前忽然出現一間木屋,映入眼簾的是青秀綠影,花遍漫開,嬌媚豔麗,微風蕩漾,聽著後頭追勢愈發靠近,當下來不及多想,不論三七二十一,連忙推門走進屋內。
屋非暗而明亮,陳設簡易,清香樸素,順著幾上三支白蠟視去,正巧瞧見裏頭有人,是位白衣長裙的美婦人,見她坐在椅上,手裏捏著泥人,窗花透光,簾映她的如霜白發,雲鬟淡雅,容顏美貌,似無歲月痕跡,二人不約感到新奇,牧珃機靈地甜笑道:“前輩,一個人坐居山林?”那婦人瞥了二人一眼,眼睫下的神情淡漠,皓齒一碰,聲或不悅,問道:“你二人擅自闖入,不給個答複?”聲輕音重,內力深厚,引得曲、牧驚愣原地,咋舌無言。
話音剛落,卻聽得屋外有人語氣極差,厲聲辱罵,喝道:“裏麵的人,識相的趕緊給怪爺滾出來!免得動起手來出人命可就晚矣!”原來怪四輕功甚好,找了一圈附近發現沒有人影,隻有這的木屋緊閉,斷定二人定在裏麵。
婦人聽得外麵聒噪,眉頭一緊,忿然難平,白衣擺動,步履輕靈,似無任何聲響般的走出屋外,斜睨外邊怪人,不禁冷笑道:“哪裏來的野猴,竟敢跑我這裏撒野!”
怪四一見來的是個俏麗婦人,當即淫心立起,將殺人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陰森一笑,隨意輕浮道:“喲,長得不錯,抓回去做夫人!”說罷快步飛身襲來,黑影一晃,雙手已成爪狀,施以擒拿手法抓去,那婦人見狀從容應對,白皙淨香的手伸出來,勢如風雨,快如雷電,三下並作兩下地一拍一擋將人給逼退,同樣施以擒拿手法反擊,不過使出的招式門路卻是比前者高明不少。
怪四眼看擒拿不成,便施鷹爪功夫襲擊,但見利爪一個勁的猛抓,卻連美婦裙身襟角都沒挨到,與之交手數十回合,體力消耗不貲,臉色紅漲,氣喘如牛,利爪也似愈發遲慢,招式逐漸落入下風,眼瞅對方隻是單手竟能如此厲害,知曉此人的武功勝於自己,心裏便是升起退堂鼓,深息重氣,雙掌齊放,欲以掌勁強分身位,但見三掌對拚,兩股力道碰撞,婦人輕於原地,衣襟飄飄,身子未動半分,反而怪四被這掌力震得退身半丈,一陣趔趄,險些栽倒地上,胸口氣息亂哄哄的遊蕩,眼中大駭,平穩後拱手道:“閣下武功精妙,怪四實感佩服,就此別過。”說罷轉頭飛躍林中樹枝,不時身影消失其中。
這時屋中二人探頭觀察,眼見得以無事,方才出來拱手致謝,牧珃笑道:“前輩武功高超,那怪人心知打不過,便逃走了。”曲心亦是附和地不住稱道。
婦人轉身瞥了二人一眼,突然間驚詫浮現,凝神目視起了牧珃,日光映下,少女嬌嫩的臉龐白裏透紅,一雙大眼露出疑惑神情,略有不安的看向曲心。
曲心也覺得很奇怪,正要張口詢問,婦人緩聲問道:“這位姑娘,可是姓牧?”牧珃聞言一怔,少間頷首默認,方問道:“前輩可是認得族中人?”
婦人聽後神情大起,已是激動不已,身子微微發顫,遊吟柔語,道:“像,真像她,我真蠢,早該看出來的。”說罷苦澀而笑,隨又喜轉悲傷,神情猶近癡狂,看得二人麵麵相覷,均感後怕不已,卻又無膽出言打擾。
過得些間,終是緩和穩定,婦人看著牧珃,心中愈發地歡喜,柔聲問道:“妮子,你父母是誰?”
牧珃略有遲疑,不知雲雲何意,思忖:“萬一你是牧家仇敵,想誆騙我…”不論如何,仍答複道:“在下自小無父,家母牧芝芝。”此話一出,婦人笑顏如沐,低呢自語道:“果真是芝芝姐的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前者沒聽清楚,依稀提到自己的媽,惑然問道:“前輩認識家母?”後者不住點頭,又看了一眼旁側愣著地曲心,倏然冷眼而視,下達了逐客令:“這位公子,你可以走了!”
曲心不明所以,怎麼好端端地就趕自己走,不過既是別人的家,自然不敢忤逆,隻得硬著頭皮答應,旋即至牧珃身前,柔和一笑,道:“我先走啦。”便轉身離開了,後者尚未回神,見其身影漸遠,正欲打算同去,身子忽地被人一抵,不由冷顫道:“你已將曲心趕走,現還管我的去處?”說著將頭撇向一旁,以表情緒忿然。
婦人見狀解釋道:“他不過一外人,怎可聽得你我內細,還是你不想知道我與牧家的淵源?”牧珃聽後來了興趣,雖有不忿,卻可消無,於是奇道:“你倒說說看,有何淵源?”前者苦澀一笑,啟道:“在十五年前,世上還沒有白發魔頭,有的…隻是那位心境歡樂,仗義行俠的牧若煙……”話音至此,牧珃“啊”的一聲,驚道:“你與我媽是姊妹,那你豈不是我小姨。”心中暗叫:“完啦,想不到我偷跑出來幾天,竟遇到從未謀麵的親姨,當真時乖運蹇,運氣衰得無匹,該不會是想抓我回去吧?”雙眸睫毛微顫,內心忐忑不定。
牧珃的這番小心思,牧若煙自是不知,隻聽到她叫了一聲小姨,心裏又開懷了不少,顏色舒展,淺顰一笑,道:“你肯叫我一聲小姨,自然也有好處。”話語甫歇,右手輕啟,神注印堂,順著手陽明大腸經,食指間頭似有一股無形真氣激射,正中二丈外的一株長草,隻聽“滋”的一聲,鮮豔的草木立時就化為冰封。原是她的寒冰真氣化為指力,就是大石塊也可以擊出大裂,大樹也可穿透而過,何況是這株小草。
牧珃見她隻使一根手指便能厲害,一雙眸子睜地老大,瞠目結舌,稱道:“牧姨,你的這招指法好生厲害,一下就把這株草給冰住。”聽她話中頗有崇拜之意,牧若煙的心裏不免感到一絲樂觀,幽幽道:“這也不算多麼精妙絕技,隻不過習至了大成之境,遇物封物並非難事。”這門寒冰指法,乃是得寒冰真氣為基礎所練,因她當年心灰意冷,獨居此地時常習作,經過十數載的光陰練至大成境界,以可稱是恐怖如斯,眼下既遇牧珃,有心讓她傳襲,道:“你的輕功根基穩紮,想是習得族中輕身技藝,隻是手腳上的功夫太差,莫說遇見強敵,就是剛才那個怪人也斷不能勝過。”牧珃凝神細聽,不時唯唯諾諾的點頭。
於此同時,曲心兀自走在山林,秋殘葉落,一片片的迎麵飛撲,正欲支手揮開,耳旁遽然聽見一道喝叱聲,心思好奇之際移步走觀,隻見一處闊大之地裏有三人兀自比鬥,二者身穿灰衣,厚布遮擋麵容,餘人黑衣蒙麵,均是持以長劍相交,劍鋒嗡鳴之聲清脆難消,風風呼呼作響,不知覺間已然鬥上十數回合,但見黑衣人的招式淩厲,大有愈戰愈勇之象,那二人皆是心頭一震,不過幾日光景,怎有如此精進?眼見占不到任何便宜,二人均起日後再戰之意,當即兩劍齊攻斜刺,一攻左腋旁的中府穴,一攻右肩上的巨骨穴,黑衣人果真退攻為守,青光一閃,橫劍斜擋,二人趁機縱身快步離去。
黑衣人反應迅捷,見二人身子驟離,腳下輕盈一動,飛身持劍追砍,正逃撤的二人忽聽後背利風極勢,兩隻脖子傾側,四目定睛一看,一柄通身寒光蹭亮,刃可吹發斷絲的長劍攢刺著逼近,心下不作多想,劍身反刺格擋,“鏘”的一聲長鳴,格外清脆,震得三人各自倒退數步。眼看那二人四手一搭,身子自空轉了個圈,竟將後勁卸的大差不差,黑衣人獨身沒辦法效仿,落下來勢必將會摔得不輕,縱使曲心不會武功,也無啥子本事,心裏總是不忍見這慘痛一麵,倒騰著雙腿就衝了出去,以自身為墊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