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那男人的言話太過粗暴,發生了這種事,整個客棧竟無一人出去幫忙,連店家都噤聲地躲到一旁,不願多惹是非。
隻有那女子一人悲鳴地哀求著,可男人卻絲毫沒有動搖,他用手抓起她的長發,將她拖出房間,任憑她怎樣掙紮,就是不肯放手。
這兩人一路拖拖打打地經過相思門口時,突然從門外傳來一聲巨響,接著就是門板被人瘋狂地撞擊幾乎斷裂。
“小婊子,居然敢咬爺爺我!!”男人怒吼著,提起女人的頭便往相思的房門上撞去,相思在門後被突出其來的打鬧嚇了一跳,倒退了幾步,順手抄起旁邊的一張木凳抵住了單薄的門板,然後爬上床把早就嚇懵了的小米抱在懷裏,用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讓她聽見那可怕的哭喊聲。
她現在也顧不上管那女人的死活,她隻想把自己和小米保護好,隻盼著這兩個打夠了趕快走。
可沒想到那男人越男越帶勁,抓著女人的頭咚咚地撞在門板上,一下比一下用力,一次比一次發狠,直到白白的窗戶紙上飛濺起了一層密密的紅點,女人的哭泣聲漸漸消弱,隻徒留下拳頭揍在身上的卟卟聲。
小米哆嗦得像是一隻貓崽,在相思想要起身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她死死地抓著她的衣角不敢讓她過去,相思輕撫著她的後背,兩個人躲在床上,死死得盯著那扇薄得幾乎可以被人一拳就打穿的木門。
又過了許久,門外悄悄的安靜下來,除了偶爾有人細碎的腳步聲之外,再也聽不見什麼動靜。
相思動了動被小米壓得僵硬的身體,正想開口安慰她幾句,這時候就聽見門外傳來叩擊聲,小客棧的掌櫃的哆嗦著開口道,“姑娘,麻煩你出來一下。小店裏出了人命,小的想讓你做個鑒證,這事兒可和我們無關……都是那莽夫……”
住在客棧的這些日子,掌櫃的一直是笑臉迎人,對相思和小米多有照顧,知道相思是從北邊過來的,還特意讓廚下準備了北方的小吃給她,所以現在他開口相求,相思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於是她拖著稍顯僵硬的腿挪下了床,走到門前,把門閂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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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青布遮蓋的小車匆匆地在山間川行,趕車的漢子一身黑色勁裝,唯有腳下的官靴泄露了他的身份。
車裏裝了厚厚的墊子,就算是再顛簸的道路,也不會覺得咯人。
相思靠在車壁上,身體隨著車子的前行來回搖晃。有幾次頭險險地就要撞在車壁上,又被人伸手拉了回來。
“聽說這條路會經過西涼州,再過幾天正是石榴結果的日子,西涼的緋心可是石榴中的極品,愛妃若是喜歡,我們可以在那裏停留幾天。”
寒容非緩緩地開口,一隻手拿著一本詞譜借著車外的日光讀著,而別一隻手則放在相思的肩頭,將一縷長發置於掌心,細細地揉搓著。
相思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空洞地瞧著馬車的車棚。她的雙手被細麻繩綁在身後,雙腿也綁得結結實實的,就像一隻待宰的牛羊,等待著命運的製裁。
她忘不了門開那一刻,站在門外的男人眼中的血色,他猙獰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屠夫,完全沒有平日裏的半分瀟灑,她心中駭極,竟下意識地去摸藏在腰間的秋水刃……
“愛妃不肯開口,那朕就當你同意了。朱全,告訴暗衛讓西涼太守接旨,朕要與皇後同遊西涼城,讓他早些做好準備。”
車外一聲低應,隨即就是馬蹄急速離開的聲音,相思的心如數九寒天。
如果到了西涼,那就真的跑不掉了。
西涼有重兵把守,從那裏到帝都,不過是幾天的路程,若是回到皇宮裏,她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