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仔細謀劃一番,待得商定,天色已晚。
莊主令裴伯掌上燈來,將酒宴擺在議事大廳,一家人圍坐在兩張圓桌旁,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席間,羅亮夫人玉秀問起裴濤之事,那羅煌繪聲繪色、加油添醋表述一番,直笑得眾人噴飯,裴老爺也是滿臉尷尬、忍俊不禁。
末了,老莊主問道:
“連城,那範秀才既死,學館想已散夥,濤兒待如何安置?”
裴老爺連忙答道:
“孩兒正想向父親討個主意。濤兒性情頑劣,先前有範秀才教鞭招呼著尚不斷惹事生非,那範秀才一去,急切間又難得尋到個好老師,這一下豈不是天馬行空?真難說他又給你弄出個什麼亂子來!在家,我要說他兩句,英姑必得吵我五句,我還正在想怎麼教訓、教訓他,那蓮兒卻早已飛似的將汪媽媽請了來,卻怎麼好?”
眾人這一下笑作了一堆,羅輝夫人玉華偷看著羅燈直樂,被羅燈發現,狠狠瞪了她一眼。
羅老莊主笑道:
“濤兒雖說有些頑皮,卻天性聰明、善良,嫉惡如仇,是棵好苗子,隻是從小生長在富貴人家,衣食無憂,缺乏曆練。如果你不心疼,我倒有個想法,看看行否?”
“請父親大人做主。”
“下月初八,羅亮、羅煌要運送一批貨物到夔府,我想叫他倆帶上濤兒走走,一路上少不得鞍馬勞頓、餐風露宿,卻也能開闊視野、見識一下風土人情。更兼那蜀道艱難,土人彪悍,先讓他嚐嚐世態炎涼,品品江湖險惡,如何?”
“好,這法子不錯,隻不過要偏勞二哥、五弟了。”
羅煌大喜:
“說哪裏話來,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他與裴濤年紀相近且臭味相投,本來就有些嫌旅途孤單,這下有裴濤作伴,一路可就熱鬧了!
羅亮笑笑說:
“如此甚好,三弟回去後,務求英姑放行,否則我們也是不敢帶他的。”
“好,一言為定!”
晚宴盡歡而散,羅伯安派好莊丁轎夫,連夜將裴老爺送回府第。
柴房裏,裴濤眼見得求救無望,隻得定下心來苦讀那十篇文章。
裴老爺一踏進府門便徑直走向柴房,看見蓮兒懷抱茶壺坐在門前台階上,正眼巴巴的盼他回府呢,一見老爺進來,連忙站起身行了個禮,急急的說:
“老爺,少爺已將文章背熟,求老爺放他出來”
好個蓮兒!
裴老爺心中甚為感動:
“蓮兒,給你說過好多次了,你就如我女兒一般,他比你小點,你喊他裴濤便是。”
“多謝老爺,剛才少爺……”
“嗯?”
“哦,裴濤。剛才裴濤還在誦讀呢,這會兒想必是勞累過度,在柴房睡著了?”
裴老爺正想說話,忽覺氣氛不對,待轉過身來,看見夫人與汪媽媽正站在後邊對他怒目而視,老天爺,那樣子像是恨不得活吞了他!
話不投機半句多,此時多說無益,忙叫裴富打開柴房,果然見那裴濤縮作一團酣睡在柴草上,十篇文章撒了一地。
書房裏,裴濤將第十篇文章最後一句出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
屋裏外一幹人等都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