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婆婆住在北麵的客房裏,午夜過後,婆婆行功完畢,伸展了一下身子,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往日夜裏,後麵寨牆上雖說偶爾也會傳來站哨嘍兵的咳嗽、說話甚至是叫喚聲,但總體來說是非常安靜的。
今晚似乎也很安靜,但這個“安靜”與往日的安靜卻不大一樣。往日的安靜是真正的靜寂,是那種萬籟俱寂、天地一家的感覺。
但是今天,雖然連站哨嘍兵的咳嗽或說話聲都沒有聽到,但她卻感到了一種壓抑著的騷動,一種空氣中隱隱傳來的殺伐之聲!
她穿好衣服,準備出去看看,一推開門,這種感覺更加強烈。剛剛走出不遠,一陣“滋、滋”聲破空而至,緊接著一股濃厚的桐油味道隨之撲鼻而來!
婆婆暗道不好,用勁一杖將身邊的門板擊得粉碎,大喝一聲:
“賊兵來了!”
隨即,一聲尖銳的口哨聲撕破夜空,無數枝火箭從寨牆上射將下來,身邊那些木材建造的房子傾刻間燃起了衝天大火!
婆婆將身子一伏,“嗖、嗖、嗖”向西邊射去,此時,唯西邊寨門處尚無大火。
然而,當她剛剛趕至寨門邊,就聽得二仙小道出口處傳來“轟、轟、轟”天崩地裂般的炸響,這是羅煌指揮二台子眾人用抬槍向守在出口處的金剛寨嘍兵們開火了!這種抬槍長約丈二,粗如茶杯,一次能灌進三、五斤鐵沙,開起火來鐵沙似扇麵射出,一打一大片,幾十丈內若被擊中斷無生理!
那些嘍兵們被打得喊爹叫娘,沒死的一個個鑹過吊橋拚命向寨內逃來。
羅煌也不追趕,任憑他們逃過吊橋並將吊橋扯起。隻叫人趕快將抬槍的火藥、鐵沙灌好,對準那山脊小道。
婆婆心中歎一口氣,趕忙又閃向南寨牆邊。
在離夥房不遠處,借火光依稀看見地上一個人影好似吳小龍,忙趨前一看,正是吳小龍躺在那裏!她用手摸摸,人卻沒死,大約是被煙熏暈過去了。
她急忙將吳小龍提至夥房旁邊一個老大的空水缸裏藏好,正待去找出路,忽又想起離夥房不遠處馬廄邊土牢裏的單家兩兄弟來。如此大火,若不趕快將他們救出,關在那個小土房裏不燒死也要被熏死。
她急忙趕了過去,破門一看,兩兄弟果然已被熏倒在地,那單飛龍已是回天乏術,單飛虎卻還活著。
婆婆將吳小龍、單飛虎兩人並作一處,在夥房旁邊的空水缸裏藏好,打算先找到出路,再來救人。正要走時,忽聽見大水缸下似有人聲,婆婆伏地聽聽,果然不錯!
原來,這空水缸下便是二台子眾人進來的密道。
空水缸下的三人本是留在夥房裏看守密道出口的一個小頭目和兩個嘍兵。因為煙、火太大,三人實在抵受不了,便搬開水缸躲進了密道裏,這會兒聽見外邊似有人聲,以為萬事俱備,就想出來看看,誰知在下麵用手頂了水缸幾下沒有頂動,小頭目便發起火來:
“疤子!”他吆喝著一個嘍兵的渾名,“你出的好主意!現在出不去了,怎麼是好!,待會胡二軍師回來看見我們躲在這裏,這頓板子你替我們去挨!”
他卻不知道原來的空水缸裏現在裝進了兩個人,陡然增加三、四百斤,他哪裏頂得動!
“挨板子怕是輕的,”另一個嘍兵在旁邊幫腔,“胡二軍師一怒,說聲砍頭都是興的。”
“你他娘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頭目怒發衝冠,“疤子說聲進來,你小狗子跑得比我們兩個都快,這會兒倒會扇陰風點鬼火,到時要殺便頭一個殺你!”
他倒忘了,如果自己不開口,兩個小嘍囉哪裏敢進來?
疤子倒是十分冷靜,他用手拍拍缸底,想了想說道:
“是不是大火把房子燒壞了,什麼東西倒下來壓住了水缸?”
小頭目覺得有理:
“嗯,有可能,那你說怎麼才好?”
“莫來頭!”疤子是四川人,“找個石頭把缸底敲破就是了!”
小頭目一聽大喜,是呀,這不很簡單的一個事嘛,司馬光砸缸!對,司馬光砸缸!他娘的,書都讀到牛屁眼裏去了!當即威風凜凜發號施令:
“小狗子,給我……”
“砸”字還沒說出來,缸卻一下子被人搬開了,三人急忙爬了出來,看見一個拄著拐杖的婆婆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他們左右看看,除了缸裏的兩個“死人”外,屋裏沒其他人,難道這缸是婆婆搬開的?老天爺,這一個大瓦缸加上兩個大人,怕不有六、七百斤!
要真是這樣,那這婆婆……疤子越想越怕,不由得悄悄直往後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