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90年代出生的，雖然家裏窮，但是溫飽已經沒有問題了，想奢侈的有個零用錢就不可能了，媽媽把錢管的特別緊。爸爸和奶奶還會偶爾給我三毛五毛的，去學校裏一位季老師私自開的一個小賣部去買那些包包袋袋的三無產品，那是最快樂逍遙的時刻。我六七歲的時候深秋時節，村裏家家戶戶都開始建大棚了，不是現在的高溫棚，那時大棚非常簡易，是用竹皮子做成弓形的梁，上邊再蓋上白色的塑料薄膜，然後再用很粗的麻繩盤起來，防止大風刮走。大棚裏的農作物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酸甜可口的草莓。成熟了的草莓，紅彤彤的，莊稼人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從棵子上摘下，慢慢放進鋪好袋子的竹筐裏。媽媽說摘放草莓就像輕放熟睡的孩子一般，生怕弄疼他，擾醒他，傷害到他。草莓實在太嬌嫩了，就算挨著放進籃子裏，籃子底下的草莓也會出現損傷，壓出紅色的草莓汁，渲染了放在籃子裏鋪著的袋子，草莓像一位任性的大小姐。出了我家住的那條胡同向南望去深秋的菜園地裏，全是一座座白色大棚。站在屋頂上俯視，一座座大棚像一艘艘大船，漂泊在無邊的田野上，載著村裏人財富與夢想的希望。姑奶奶和二爺爺年紀大了，就幫襯著兒子家種草莓，她的兒子我得稱呼他為大伯，他的乳名叫大強，姑奶奶寓意想讓他強大吧。我們自己種草莓，自個卻舍不得吃，賣鹽的老婆喝淡湯。新鮮的草莓淩晨三四點鍾就要去大棚裏摘，就是為了天亮了不耽誤別的營生，也為了趕上早早來收草莓的販子，如果錯過草莓販子，那就隻好自己去城裏麵擺攤賣了，雖然多掙一點，但是大多數村裏人還有別的營生，合算下來還是直接賣給草莓販子比較穩妥一些。去棚裏摘草莓其實挺受罪的，一畝多地的長度，裏麵有十來條草莓溝子，一人一溝，一人手拿一個籃子，蹲著采摘，一點點往前挪步。摘累了，身子也是站不起來的，因為竹皮的弓度很小，大約在1.2米左右，所以大人在大棚都是弓著腰走路，現在二三十年過去了，村裏的大多數老人都有腰疼腿疼的毛病，想來跟種草莓脫不了幹係。那天天不亮，姑奶奶就一路踏著露珠來到了大棚邊，路上她就心裏估摸著她那好吃懶做的兒媳婦應該是還不會來的，果不然她們家的大棚一片漆黑。四周大棚裏都有點點星光，那是早起人家帶著手電筒已經開始工作了。她心裏又咒罵起兒媳婦來，她的兒媳婦是鄰村的，這個位伯母名叫李明花，個有跟大伯很匹配，都是那種人高馬大那型號的，她長的不漂亮，也是黑黢黢的臉，臉型有點長，她的大嗓門很厲害，她不高興了，她就不掖著藏著，就直接和你開幹那種，我們在家就能聽到她經常和姑奶奶幹架的聲音，都說婆媳關係難處，她倆是表現的淋漓盡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個胡同的嬸子大娘們包括我媽媽沒少去勸架，農村人就是特別熱情，誰家有爭吵了，幾乎都是跑著去的。姑奶奶自己掀起大棚挨著一溝就先摘了起來，她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用，那時也沒有戴在頭上的那種電燈，可以解放雙手。那時候隻有把手電筒放在地上，然後借著手電筒的餘光去摘熟了的草莓，往籃子裏放也是有技巧的，下邊放大的，中間可以放小一點的，然後最上邊一定是把最好看的放上，最上邊的就是撐門麵的，賣好價格的。草莓太嬌嫩，草莓販子也隻看個大概，也不會用手去扒拉下邊的去查看一番。姑奶奶摘的很慢，但也是摘了大半籃子的時候，天已經放明了，大強兩口子才磨蹭磨蹭的鑽進了大棚裏。姑奶奶已經氣不打一處來了，也還在低頭繼續摘果子，也不搭理那兩口子。明花也沒有和婆婆打招呼，拿著籃子就蹲在一溝頭上開始摘起草莓。她心裏明白婆婆肯定在生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吧，省的又惹火上身。大強這個大老粗的男人，他知道母親是因為啥不高興的，但是他也不放在心上，從小到大母親都是對他最好的，就算有氣也很快就會過去。就讓他頭疼的是母親和媳婦的關係，他的智商不高，處理不了，她倆開戰的關頭他就像夾著尾巴的老鼠溜之大吉。日後不管是母親還是媳婦對著他數落對方的過錯，當開始他就當聽不見，然後就是和稀泥，一旦說急了，不管是媳婦還是母親他都會狠狠的和對方幹一架。明花和姑奶奶知道他這個不成器的毛病，就不敢急眼的和他嘮叨太多，到也和稀泥的階段見好就收了。二爺爺就像一個透明人，他誰也不管，每日三餐隻要有酒就行，喝大了就跑了街上見誰就要和他聊上一會，家裏媳婦和兒媳怎麼打怎麼鬧都避而不見，家裏打完鬧完他就準備回家休息了。我媽媽說二爺爺活的清醒，人間大聰明啊。大強慢騰騰的摘著草莓，他嗬欠連天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天徹底放亮了，姑奶奶已經摘滿了一籃子了，明花手把也比較快，就是來的晚她也摘好了一籃子，就是大強還是那慢騰騰的才摘了半籃子，草莓販子馬上就要來了，他們收草莓也是比較快的，他們在這裏收好了，還要轉頭就去在批發給各水果店了，早上的時間是特別緊迫的，一般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能收好然後離開。村裏人就趕在他們收的這個時間之前把草莓摘好過去早早等著。這個時間大約在六點到六點半之間。就像姑奶奶家的大棚一般就要摘四籃子左右，眼看快到時間了，三個人才摘了三籃子，還有兩溝沒有摘，如果早上不摘完，到了中午大陽直曬，大棚裏的溫度極高，還要成熟一茬的同時，這些已經的熟了的草莓就會更軟，更糯。這樣確實好吃但是賣相就不好看了，也不方便運輸，到了水果店裏，也就快成了水果泥了。姑奶奶心裏已經很著急了，她憋了又憋實在憋不住了，就沒好氣的朝著兒媳說到：“馬上販子就要來了還沒摘完呢，先把這些賣了，剩下的明花去城裏賣去吧”明花一聽心裏的火氣就上來了，今天是她娘家奶奶的生日，她還認為婆婆去城裏賣草莓呢，沒想到推了她的身上了，看來婆婆早就忘了奶奶的生日了。明花從小是奶奶帶大的，奶奶的生日自然就是她認為的大事了。每年都會很隆重的去過生日，婆婆是真忘了嗎？還真故意的嗎?在明花心裏婆婆幫忙種地看孩子就是應該的，再說婆婆就大強一個兒子，兩個大姑姐已經出嫁了，婆婆不幫他們去幫誰呢，老了還不是她給養老呢。明花生氣的回應：“今個沒空，你去城裏賣吧.\\\"姑奶奶也是火氣大的人，本來早上就應該他們年輕的先來，她一個老婆子都起那麼早幫她摘草莓，她還不知感激，還讓我這個老婆子去城裏賣草莓，真是翻天了。姑奶奶大聲喊道”我才不去呢，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強子要去出工掙錢，你在家幹嘛呢，本來可以早起早摘的，你倒好睡到天亮了你才來，你還有理了，讓我去，你簡直傷天理了。“姑奶奶一氣，說話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直來直去的一通發泄。明花也不甘示弱：”還我傷天理，我看你是傷天理，我養我長大的奶奶今天過生日，我就不能回家盡盡孝道嗎，我有多長時間沒回娘家了，我在您老王家做牛做馬，伺候小的伺候老的，我就老祖今天過生日盼著我回家呢，我就不能回家盡盡孝道了。傷天理的就是你，你這個老不死的。”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