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返戈壁灘(2 / 3)

戈壁灘七月的風吹著他的頭發在腦後隨意地紮了一個把,但臉上胡須卻刮的幹幹淨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半眯著,鷹鼻高挺。

拄著鐵鍁的胳膊上的肌肉突起。四十出頭的年齡已見幾縷白發摻雜其中。

他瞅著遠處的胡楊林,風吹過傳來嘩啦啦的聲響。左腳旁那條老黃狗比閨女溫樂年齡還大,它現在喜歡靜靜地臥著。

溫樂在不遠處的樹下放羊,頭上手裏都是野蒿花,溫程看著她,不禁感歎時光如梭,當年的小女孩如今變得亭亭玉立了。

眼前的胡楊林,在十五年前是一片荒涼的沙灘。是自己這些年和溫樂一棵棵栽上的。還有身後這兩棵也已經一個半人粗了。

那一年秋天,溫程在這座石頭房子裏剛住了三個月。

有一天清晨,他被一陣嬰兒的啼哭驚醒,他吱啞一聲推開那扇木門,哭聲是從院牆外傳來的,他走岀長長的院子,敝開大門,他一眼發現門外那塊光滑的石頭上,一件紅色的風衣包裹著一個大眼睛的嬰孩,已經哭的聲嘶力竭。

他轉了個圈也沒發現有人,就雙手抱起了孩子。

這時候從遠處飛來了一條健壯的黃狗,嘴裏叼著一根骨頭,在他身邊停住了,它放下骨頭,朝他叫了一聲,尾巴不停地搖擺。它那雙眼睛溫柔地盯著他,鼻子裏發岀一種哼唧聲。

溫程當時心一下濕潤了。他感到這嬰孩和狗是老天爺賜給他的禮物。

他再一次確認無人後,把孩子抱回屋,那條黃狗也跟著他進來了,從此沒有離開過。

“爸爸您快來看。”

一個聲音打斷了溫程的回憶,溫樂驚喜地叫著跑過來,兩個花辮擺動著,手裏握著一個帶柄的圓鏡子,正把她俏麗的帶著高原紅的笑臉和滿頭的野花映在上麵。

溫程看見鏡子心中一驚,發現那應該某輛轎車上的鏡子。

不好!可能有車禍發生。他轉身朝灘下走,急急地說:“樂樂,快找找有沒有車輛滑下那個大坑。”

那是一個采石人留下的很大的采石坑,坑邊上有大石擋著一個拐彎,外地車輛不熟悉路況很容易掉進去。

這些年來他們已經碰到過好幾起車禍,也救了好幾條人命。

倆人一起急急地跑到戈壁灘下的那個大坑邊,果然發現一輛白色的越野車正停在那裏,溫程健步跑下去,踩翻的碎石塊嘩嘩的掉在坑裏。

車子右側撞在一塊大石頭上,沒有滑下坑。方向盤上趴著一個人。

他用力敲車門沒有回聲,就撿起一塊大石頭用力敲碎了車玻璃,打開了車門,發現裏邊有一個穿米色風衣的女人趴在方向盤上,呼吸微弱,看起來沒有外傷。

溫程打開車門和溫樂把那女人扶岀來,溫程看見這個女人的臉似曾相識。他來不及多想,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平坦的空地上。

溫樂馬上很專業地給她做了人工呼吸。這是溫程平時行醫時教她的,想不到這會兒用上了。

一會兒功夫,那個女人“哎呦”一聲醒過來了。她睜眼看看溫程和女孩,目光逐漸地亮起來,突然虎子低叫了一聲撲向她對她又嗅又拱。

她竟然欣慰地笑了一下輕聲說:“我終於找到你們啦。”說完頭歪一邊又暈過去了。

溫程一下記起來這個女人十年前來過這裏。

他的心一下變的不安起來,他看了一眼著急的溫樂,那時溫樂才五歲,那年她曾經向他要了一年的媽媽。

溫程隻得哄她說媽媽出國了,要好久才能回來。溫樂卻慢慢地忘了。後來溫樂長大了溫程告訴她,媽媽總會來見他們的。

溫樂卻懂事地再沒有提起,她怕傷爸爸的心。她知道媽媽早晚會來的。

夜晚,那女人身材卷曲著躺在屋裏唯一的那張雙人沙發上,一直昏睡,溫程給她把完脈,放心地和溫樂一人坐一個木凳守在她身邊。

溫樂問溫程:“爸爸,她沒有危險吧?”

跳動的燭光中,溫程瞅著那女人的臉,這是一張俊美的臉,長長的眼睫毛覆蓋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傳出輕微的呼吸聲,小巧的嘴巴緊閉著,那張臉透岀瓷器一樣的亮光。

溫程又看看溫樂的臉,她倆臉上那種共同的神韻,令他心下立時湧岀一陣悲傷,也夾雜著一絲欣慰。

他撫摸了一下溫樂的頭發無限慈愛地說:“她沒有危險,隻是太累了,她可能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

“爸爸我好像以前見過她。”溫樂胳膊支在腿上單手托著腮肯定的說:“就是她,那年給我送衣服的那個阿姨。”

溫程點點頭,這孩子還記得,說明這張臉也深深地刻在孩子的記憶中。

“她會是我媽媽嗎?”溫樂瞅一眼爸爸,她怎麼想的,溫程心裏明白。

溫程看看牆上的石英鍾,已經快十一點了,溫樂平時這個點早睡了,他心疼地催促溫樂去睡,溫樂不去。

溫程起身給她拿了件厚衣服披在她身上,戈壁灘七月的夜晚有點涼,他又拿了條毛毯蓋在那個女人身上。

溫程走回到自己的臥室裏。他拿起一本書打開卻看不進去。他瞅著寫字桌上那個剃須刀盒。這是那個女人十年前送他的,他竟然用了十年從沒壞過,隻是換了幾個備用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