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陶箭步衝至料理台,扳開水龍頭,用流水衝洗髒兮兮的傷口。
沈女士邊罵她笨手笨腳,邊慌裏慌張拿出藥箱裏的創可貼。
“行了行了,別幹了。”開口攆人,沈女士趕女兒回客廳,“你啊,被你爸慣壞了。一幹活就出岔子,看你以後怎麼嫁人。”
孟子陶賴在廚房門口,“合著你著急把我嫁出去,是想讓我早點給別人家兒子當煮飯婆唄。”
“結婚了不煮飯,難道天天點外賣?”沈女士抽幾張廚房紙巾,蹲地上擦拭血跡,“你別瞧不起煮飯婆,我當了一輩子煮飯婆,被誰瞧不起了?”
那是因為你有工作,經濟獨立有底氣,孟子陶心說。
舉高受傷的手指,她倚著門框,閑聊家常似的問:“媽,俞洄媽媽和周婆婆是不是不太親啊?”
沈女士:“怎麼突然問這個?”
孟子陶:“奇怪嘛。我印象裏,好像從沒見過他媽媽。”
“有其母必有其女。周婆婆是個能人,她女兒也是個能人。”
沈女士順勢坐上矮凳,滿腹感慨道,“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公派出國留學回來進了咱路橋設計院。三十歲不到提幹,前途一片光明。就因為和俞洄他爸搞對象,工作不要了,媽也不要了,跟著跑去北京打拚。”
“你周婆婆心也狠,女兒結婚不去,女婿去世不去,孫子出生也不去。跟我說,沒良心的女兒走了,要不是院裏領導大度沒把房子收回去,她一把年紀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為個男人舍家棄業,寧願當從沒生過她。”
“難怪了。”
孟子陶盤算著日子,又問,“我記得俞洄第一次回來好像是六七歲,因為他們母女和好了?”
“應該是吧。”
沈女士回憶著,也不大確定,“聽你周婆婆說,佳慧生了場大病,孩子小沒人照顧。後來佳慧病好了被派去西非援建兩年,幹脆把俞洄轉回來念書。”
“按理說應該是和好了,不然俞洄不會把周婆婆接去北京定居,又送去國外養老。”
孟子陶默默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俞洄,她們娘倆一個比一個心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好。”
沈女士俯身撿起掉落的土豆皮,更加喟歎地道,“那兩年正好趕上你早戀鬧得人仰馬翻,如果沒有俞洄隔三差五來家裏住,咱家估計一天安生日子也沒有。”
所以盡管強烈反對,沈女士仍無法對俞洄講出斬釘截鐵的重口話,隻希望孟子陶說到做到,立場堅定。
孟子陶靜靜聽著,垂眸不語。
從兜裏摸出手機,進入優衣庫淘寶官網,迅速下單了一件大尺碼的花灰色毛衣。
晚上肖玥登門,張口阿姨又變年輕了,閉口叔叔老當益壯。
送沈女士老來俏阿姨們最愛的鮮麗絲巾,送老孟新型戰機模型。
禮物稱心,老兩口一個誇她細致用心,一個誇她比自家閨女討人喜歡。
原生家庭重男輕女,肖玥很享受來自長輩的讚許和關愛。
熟稔挽著老孟和沈女士坐進沙發,陪他們聊天看新聞聯播,剩孟子陶一個人擺碗筷。
“林老師呢?什麼時候到?”孟子陶問。
“不知道呀。打電話說臨時有事,讓我先過來。”肖玥啃著蘋果,含糊道。
臨近八點,林菱仍遲遲未到,孟子陶坐在餐桌前,撥通了她的電話。
“林老師,到哪兒了?”她問。
“子陶,我去不了了,幫我跟叔叔阿姨說聲抱歉。”那邊林菱聲音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