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急性闌尾炎住進市醫院,孟子陶十八歲摔斷腿住的也是同家醫院。
幾經改擴建,住院樓前曾經蓊鬱的枇杷樹早已不複存在,如今是片小花園。
草色衰敗,唯有臘梅正值花期,星點黃蕊棲立枯枝,靜悄悄吐露清冷幽香。
天兒也不錯,十點多鍾的太陽懶洋洋,暖融融,正適合浪擲光陰。
小花園裏隨處可見正大光明擺爛的病人,或慢步,或閑坐,或賞花。
“我不認識你朋友,上去不合適。”俞洄隨手指去不遠處的長椅,“我去那邊等你。”
確實沒有哪個女人會想在最憔悴的時候見陌生帥哥。
手捧百合花束的孟子陶也正有此意,“我可能會多陪她會兒,你也多曬曬太陽補補鈣,爭取長到一九零。”
俞洄背光而站堅決搖頭,振振有詞,“我不要,長太高親你廢腰。”
孟子陶微揚著臉巧笑嫣然,星眸半眯,“說的好像你現在不廢腰一樣。”
不由想入非非,感覺耳尖隱隱發燙,俞洄眼神閃了閃偏開頭,“快去吧。”
最喜歡逗純情小男生臉紅害羞,孟子陶笑意越發明媚。
同時提醒自己身體可以適時沉迷情欲,但頭腦仍要保持清醒。
於是用商榷的口吻提議,“我也怕自己真的上癮,你今晚回家吧。”
小別勝新婚,俞洄不想聽,舉步敷衍,“再說,再說。”
*
三人間病房,另兩位病友趁天兒好,都在親友的陪同下外出走動。
唯有蘇棠孤零零半靠在病床上,輸著消炎藥,掛著鎮痛泵。
蒼白無華的一張臉,兩頰凹陷,隻見骨不見肉。
藍白病服垮在身上,細細窄窄一條,更顯得瘦削嶙峋。
孟子陶記得上次見麵還沒瘦成這副可憐樣,“你又節食減肥了?”
“沒辦法,我是易胖體質。”蘇棠蠕動嘴皮,講起生病的原委。
為準備巴黎知名模特經紀公司的麵試,她緊急塑身一周。
上午結束麵試,下午男友從外地培訓回來,陪他吃頓四川火鍋樂極生悲。
夜裏腹痛劇烈發作,不忍吵醒熟睡中的男友,硬生生抗到天亮才來醫院。
拖了大半宿,險些穿孔。
句句槽點,孟子陶聽得直皺眉,再一看床頭櫃上連杯水也沒有,“你男朋友呢?”
“不知道。”小睡醒來就沒見他人,蘇棠病懨懨搖頭,“可能出去抽煙了吧。”
淡撇眼枕邊正在充電的switch,孟子陶又問,“你沒通知家裏人嗎?”
蘇棠仍是搖頭,“微創手術幾天就可以出院,沒必要告訴他們。”
“能吃東西嗎?”孟子陶摸出手機,“我幫你點外賣。”
蘇棠直起腰忙道:“不用不用,我現在不餓,餓了我會自己點。”
不小心牽扯下腹傷口,忍痛緩了半秒,隨即朝孟子陶露出無大礙的笑,“子陶姐,謝謝你來看我。”
孟子陶無笑,亦無言。
猶記得兩人初初相識時,她還是個被新鞋磨破點皮,都會掉眼淚的嬌小姐。
蔡康永說,戀愛時你是我最堅固的鎧甲。
孟子陶覺得,蘇棠更勝一籌,直接把自己磨礪成了最堅固的鎧甲。
上次見麵吃飯,蘇棠男朋友也在。
加完班中途趕來,落座便埋頭開吃,吃飽了就掏出switch打遊戲。
缺乏最基本的社交禮儀,二十大幾仍像叛逆期延時發作的傲慢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