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涼城北五裏的虎山,是韓王的王府。
王府比主城占地麵積還大,前有三道門禁,內有三殿、四園、五宮、六亭、七堂、八樓。
規模宏大得令人發指,別說代王、努爾哈赤的東京城也得甘拜下風。
這是‘內府’,前麵還有長寬五裏的長吏司衙門、倉庫、護衛軍營、校場,韓王平時養活著近萬人的屬官、下人和家眷。
比韋州的慶王牛叉多了,所以死的也很幹脆。
九月初十,朱鼎順從韓王府主殿的臥室睜眼,掰開胸口兩隻玉臂,昏暗中拿床頭的水一飲而盡。
依舊不解渴,下床到炭盆邊倒水繼續喝。
近一年沒什麼事,對張之音的刺殺依舊隻能暗中查探,自己到朝鮮住了三個月,與江南人談妥海貿。
然後從遼東一溜來到寧夏,這裏的情況讓人感覺恐怖,有點後悔來遲了。
超越時代的改革,造就火爆的士氣。
這些熱血士兵,別說打敗陝西那些餓肚子的治安兵,解難營火力不足恐怕都得掉頭跑。
寧夏隻有三萬兵,卻能瞬間集中起十萬人,朱鼎順覺得一直捂著會出事,六月底讓他們向西,結果平涼府也捎帶給打下來了。
平涼府就是陝西鎮駐地固原州所在地,這兩鎮的邊軍根本不用打,興高采烈迎接大湏軍,什麼巡撫、總兵、指揮使、知州、知縣,統統不好使,大湏軍在後,他們在前,殺戮遠比寧夏慘烈。
真的慘烈,血腥程度自己人都看不下去。
這些家夥完全沒有分辨敵我的興趣,反正吃飽飯的都得去死,幾乎把宗室、士紳、商戶等等誅九族了。
這不是改革,是泄憤。
反應過來立刻叫停向延綏的蔓延,那裏更不用打,得留給朝廷、留給某些英雄成事。
範文程、寧完我、鮑承先,不愧是搞陰謀的人,再加上李信、熊廷弼,對麵的駐軍被滲透成篩子,陝西現在就是一張紙,想怎麼折就怎麼折。
朝廷的反應讓朱鼎順非常失望,不知道他們哪來的底氣,西北都丟完了,還認為不是個事,計劃中‘震驚天下’的效果根本沒有。
一個悲哀的事實,陝西這麼大的麵積,記憶中三個省的地盤,沒有江南一個中等府稅賦多。
這麼一想,也怪不得朝廷。
他們在麵對一塊雞肋?
不管怎麼樣,不能再占地、更不能吸納人口了。
這樣不對!
老子是不需要農業稅,但忽視了一個大問題。
稅賦,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個說法無比正確。
所以,稅賦的一頭是忠誠,另一頭是資源分配的權力,本身就是一部分治權的體現。
放這年頭,就不是‘一部分’,而是絕對的治權,權力完全通過稅賦來體現。
一刀切掉,等大湏占據中原,先燒死的不是大明,而是武王自己。
因為對百姓來說,他們若不需要繳稅,就不會聽任何人叨叨,這樣就沒有村長,連鄉老製度也瞬間瓦解了。
沒有村長,就沒有鄉長。
沒有鄉長,就沒有縣長。
沒有縣長,知府、知州以上任何公權機構都沒有。
當然也沒有軍事武力。
大湏的義軍殺性太強,太‘純粹’,隻要不是一貧如洗的百姓,他們會毫不猶豫一刀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