肫哲回京帶著朱鼎順正兒八經的手書。
興福皇帝難得開了一次大朝會,趙南星把武王取消人口買賣、簽訂契約的命令宣讀了一遍。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他們算是武王的核心大臣,此刻也不知該如何表示讚同。
這…完全是刨根,以後府邸的下人奴婢還怎麼管?再也沒有逆來順受的奴婢、佃戶、長工、夥計、家生子。
也就是說,再也沒有人上人!
趙南星看無人說話,立刻宣布廷議通過,用印後邸報傳天下執行。
首輔和武王的心思一樣,哪朝哪代都不缺願意當官的人,何況大明如今官員是高收入人群,先殺一批熱熱身。
眾人回到屬衙,又接到聖旨邸報,武王夫人梅溪親善愛民,出身低微卻不甘平凡,為武王教導子女,推動用人契約,大功於朝,大功於社稷,特賜王妃爵,享皇貴妃規製。
好嘛,母憑子貴,轉了一大圈,原來硬抬長子生母上位,但殿下您用得著下這麼狠的政令嗎?天下肯定會亂一段時間啊。
宋裕本敢肯定,朝廷這群傻鳥不敢明著反對,暗地裏不敢插手,但免不了他們有看熱鬧的心思。
別人他管不著,勳貴真是讓他腦殼疼,這些家夥腦子比一般人快很多,但總認為自己躲在安全區,手腳又落後很多,這次再耍小心思,很容易被裁決司一股腦嘎了。
張維賢早就不在武英殿坐班,宋裕本不得不上門,請這位出麵讓勳貴搶頭做個表率。
英國公府,大興侯震驚的看著自己姑父,短短一年未見,滿頭白發,坐在椅中像朱鼎順一樣曬太陽。
但那位無論怎麼慵懶,都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這位坐姿再怎麼端莊,都是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張維賢自然有條件弄足夠的大塊優質玻璃,一間房大小的暖房,處於花園正中,內外兩層玻璃,外麵還燒著灶火,熱的要命。
宋裕扔掉外套,到火上拿起銅壺衝了杯茶,放到閉目養神又正襟危坐的國公麵前,自己倒一杯白水,坐到對麵。
茶香四溢,張維賢深吸一口氣醒腦,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才對宋裕本道,“到這裏做什麼,國公府日暮西山,京城的勳貴家家如此,誰能拉得了誰,各有各命。”
宋裕本聞言突然語塞了,猶豫著怎麼開口,張維賢又道,“你想多了,都到這一步,他們知道自己做什麼,該以身作則的是武王麾下的工坊和府邸,勳貴算個屁。”
“姑…姑父說的有理,但大家都是親戚,世代的交情,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因為胡思亂想丟掉性命,侄兒更不忍對他們動手。”
張維賢瞥了他一眼,胸膛哼一聲,“愚蠢,哪用得著你動手。朱解難呐,十幾年前被逼到塞外為盜,現在回頭一看,他哪是逃命,是完全跳出大明的勢力,在大明朝脖子上套了個死扣,下手很慢、很穩、很幹淨,不會漏掉任何人,也不會讓任何人半死不活的待在圈子裏,要麼跳出去,要麼斬草除根,連妻子都不接受,什麼人能阻止他把所有權力攥在手中。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近兩千年,想不到會被他連根挖掉。”
宋裕本微笑聽了一會,緩緩接茬,“也不盡然吧,大王確實手握乾坤,後代不可能有這樣的掌控力。”
張維賢又瞥了他一眼,眼裏全是嘲諷,“你小子跑這裏試探老夫?還沒忘記勳貴的那一套嗎?你們兄妹幾個可能從來沒有真正溝通過,之音早明白解難想做人皇、想鏟除特權階層,但女人家容易鑽牛角,她忘了嫁入朱家前自己想做什麼。朱解難成功了,大位就在眼前,她突然對那個位置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若是別的君王,早把她關押或殺了。你看解難怎麼處理,不聞不問,一步一步,斷了她所有念想,現在又開始撒潑了,你再猜猜,解難會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