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一輪明月懸掛高空,四周星光寥寥。
冬夜冷風繞著回廊簷角的紅色燈籠打旋,一更天中,月華散落,外頭白茫茫一片。
回廊裏,一群丫鬟走了過去,寂靜的夜色裏仆婦丫鬟們的急促碎步異常明顯。
崔晏晟聽到聲響,眸中閃過餓虎一般的亮光,他伸著頸不斷地朝門口望去。
坐在主位上的定北王見他這模樣恨鐵不成鋼,堂堂侯爺,整日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一點禮義廉恥都沒有。
他一旁的定北王妃也有些尷尬,她看向左邊坐崔晏晟旁邊的暮雪,問:“暮雪今日在新宅閑逛,心中有何感想?”
莫名被盯上的淩暮雪從容淡定,“尚可。”
“尚可?”
講真的,單薇是極不滿意這個答複的,新宅與老宅隔了兩條街,在她看來因為平沂侯這個身份,她的孩子才不能與她一起生活,現如今新宅離老宅太遠,那晟兒就隻是一個名存實亡的侯爺 。
可這怎麼能行,這麼多年的苦不能白受!
崔景馳一臉懵,他問:“新宅不好?”
“啊?”崔落顏也有些茫然,她看向對麵的二哥道:“我覺得還行唉!”
猜到母親為何這般問的崔寒睿也選擇裝作不知,他附和道:“小顏說的有理。”
單薇有些生氣,卻也知道自己不該將氣撒在不懂前因後果的孩子們身上。
她道:“如今的新宅確實不錯,不過晟兒在老宅待慣了,想來更想念那裏的生活。”
她看向暮雪身旁的崔晏晟,暮雪也看向他。
崔晏晟擺擺手,無所謂道:“在我看來哪裏都可以生活,哪裏都是家。”
單薇有些恨鐵不成鋼,不過兒子沒有那方麵的想法,她也不好強求。
崔衡看出她的想法,開口道:“既是如此,待三天後回門,你們便一塊回邊疆吧。”
崔晏晟:“真的?”
崔景馳:“太好了!”
崔落顏:“什麼?”
崔寒睿:“不行!”
一直保持沉默的淩暮雪在聽到這話時,幾如寒潭的眼眸中情緒有了一絲鬆動,折枯產於邊疆,沒準在那也能找到,雖然挺難的。
淩暮雪素來不喜歡孤注一擲,她還是想要做兩手準備。
不料,才不過一會兒,就被那所謂大哥一句不行給澆了她的想法。
她看向崔晏晟,想知道他如何回複。
場上的人均被崔寒睿這話打得猝不及防,崔晏晟卻好像並無影響,他隻是笑笑。
“大哥說的對,這怎麼能行呢!我可是自從在金陵長大,這個北晟最繁華的地方,用的都是最好的,身嬌體貴的,我可受不了那苦。”
不知為何,淩暮雪總覺得他那笑裏含著無數的心酸,她再看向崔寒睿發現他竟偏過頭去,好似不敢與他對視。
主位上的定北王以及他的二哥,在聽到他的這一番言論後,氣得直搖頭,均恨不得將他打一頓。
定北王妃卻鼻頭一酸。
她可憐的孩子,怎麼就被那些人教成這個樣子了!
她眼含淚水,強忍著不讓淚珠落下來。
還好此時,端菜的婢女從屋外走了下來,正好為王妃解了圍。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放下吧。”說完,她又開始圓場,“這事用完膳後再說。”
其他幾個人都沒有異議似閉上了嘴,淩暮雪看著婢女們將菜一盤盤端上長桌,她有些感慨,當真奢侈,不怪隻贏每次都對小侯爺羨慕嫉妒恨,這小侯爺日子過得真是令人向往。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隻贏,隻見隻贏直勾勾地盯著坐在她旁邊的小侯爺。
是羨慕嗎?
淩暮雪偷偷看了半天,發現不是,那是震驚,無比地震驚,連表情都控製不住的那種,她想不通便自己扭頭去看。
正好瞧見崔晏晟和崔落顏爭食的場麵。
兩人都不等婢女將菜擺好,就伸著筷子去搶,夾好趕緊大把大把地往嘴裏塞,搶到最後兩人甚至站了起來。
還好這一大長桌菜很多,夠吃,崔家兩位長輩見此,居然也沒有阻止,而是遣走下人,或許是他們覺得一家人沒什麼需要注意的,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
隻贏走後,暮雪擔心如果不吃,會引起定北王妃的追問,便伸筷夾了一塊冒著熱氣紅繞排骨放在一旁的盤子裏,搯了一口湯開始扒拉飯。
誰知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她剛才夾過的那盤紅燒排骨己就被那兩個餓死鬼,風卷殘雲般消滅了,兩人實力不分上下,幹完,崔落顏不知為何竟看上了暮雪碟子裏的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