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興侖視線轉向窗外,緩緩開口道:“你瞧坊間百姓這般陣仗,說是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你信嗎?”
楊士鈺果斷搖頭:“小弟不信。”
大理寺複核案件之後,再到刑部執行判決,能在如此短時間之內鼓動全京城百姓口耳相傳,不斷吹捧江景辰在案件中的付出,絕非是坊間百姓自發而為。
窗外街道上,時不時有讚譽之聲傳來,楊士鈺聽得刺耳,恨聲道:“今日種種,定是江景辰有意為之。”
費興侖接口道:“單憑江景辰一方也難有此陣仗,依我看來,還有其他方在暗中助力。”
楊士鈺隻覺這話透露出不少信息,沉吟片刻,追問道:“費兄的意思是江景辰與其他人暗中勾結?”
費興侖失笑道:“勾結二字不妥,如今的局勢並非因江景辰個人而起,他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執棋者乃聖上。”
楊士鈺片刻呆滯,回過神來,不由苦笑道:“若是聖上授意,我倒是輸的不冤。”
費興侖卻道:“也不盡然,對局者二人,觀棋者不少,誰都想從中獲利,因而私下不定做出什麼事情來。”
楊士鈺不願承認輸給江景辰,可又不得不麵對現實,心中情緒可謂是複雜至極。
表麵上看,如今形勢乃是聖上與政事堂之間的明爭暗鬥,實則事關天下百姓,亦是將文武百官囊括在內。
聖上得位算不上極正,因而急需有所建樹,一心想要開疆拓土,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國庫不豐,難以支撐一場長久的戰役,聖上便想方設法充盈國庫。
先前的公廨衙門本是朝廷快速斂財的方式之一,於是政事堂眾相便想方設法將公廨衙門廢除。
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除了挾大勢以逼聖上之外,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杜相給聖上提供了另一條斂財之道。
海運司承載著聖上的野望,同時也是政事堂眾相合力布下的第二局,文武百官都在局中。
如今棋局已開,聖上先行落子,派出承恩公世子魏秉良前往泉州,其真實目的尚未可知。
政事堂以眾敵寡,卻因顧忌之事太多,時至今日依舊處於劣勢。
文武百官見風使舵搖擺不定者不在少數,個個都在觀望局勢,難保不會有人動了小心思。
江景辰是棋子,也是變數。
某些人不好雪中送炭,卻是樂得錦上添花。
酒菜重新上了一遍,楊士鈺淺嚐即止,隻覺得烈酒寡淡無味,菜肴味同嚼蠟。
“費兄,你覺得會是誰在背後幫助江景辰?”
“眼下尚不可知,隻看誰最後得利。”
費興侖眸光幽幽,臉上神情稍顯凝重。
次日。
聖上當朝下詔,加封刑部尚書潘彌業專典機密,入政事堂參議政事。
滿朝文武瞬間嘩然,卻見眾相無一人言語,顯然是同意此事,又或者是無法反對。
無論何種原因,自此之後政事堂將再添一位相爺。
散朝之後,諸多官員上前道賀。
潘彌業逐一回禮,自始自終都沒有表現出傲慢自得。
文武百官私下感慨:“江彥鈞多年不能如願之事,潘彌業隻用了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就做到了,當真是厲害!”
坊間有言:會叫喚的狗不咬人,不叫喚的狗咬人最狠。
沒有任何征兆,刑部尚書潘彌業一舉成為政事堂內眾相之一。
就好比不叫喚的狗,趁人不備突然竄出,狠狠咬下一口,看似沒有咬到誰,又好像是在每位官員身上都咬了一口,並且扯下一大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