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元一不禁回想起以往的自己,自以為瀟灑不羈,實則什麼事情也不願放在心裏,更不想背負起任何責任和義務。再想一想如今的仙界,似乎人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鮮少有人再去提起什麼守護凸球和保護人類這樣的責任和背負。
至於世間的秩序,人間元一雖然不甚了解。可是在仙界,隻要是不去觸犯那些十大禁律,好像就已經足夠了。在這個框架之內,好像每一個修煉者都能夠隨心所欲的去按照自己的想法過活,沒有誰真正的去考慮別人,考慮什麼公平、正義,什麼世間清平。
隻要沒有傷及自己的利益,即使那些仙界高層也不願意自己去惹麻煩。所謂“民不舉官不究”,即便是管理者也不願意攬事上身,自尋煩惱。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互相比勇鬥狠、傷害殺身之類的事情竟然變得見怪不怪起來。偌大的一個仙界,漸漸成為了恃強淩弱、強者為王的局麵。
在這種局麵裏,弱者自是敢怒不敢言,而強者們都努力靠著自己的實力不停的擴充地盤、瓜分利益,為自己和自己的裙帶關係、家族師門等等爭取更多、更大的利益。
這種貪婪仿佛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便永無止境。貪念會隨著時間的累積愈演愈烈,直至完全不受控製,直至為了一己私欲而全然不顧任何規則、不計任何代價的瘋狂狀態。
即便有極少數的強者不願成為惡人,不願與那些利欲熏心者狼狽為奸,成為一丘之貉。但是他們也同樣不會去逆勢維護什麼所謂的真理和正義,這些似乎從不在他們的考慮範疇之內。他們所秉持的原則,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隻要事不關己,那便高高掛起好了。
其實,曾經的元一也是這樣的,雖然不屑於成為“惡人”,但同時也更加不屑於成為什麼所謂的“衛道士”。那時候,他的心中隻抱著遊戲人間的想法。
凡事從心而發,任性而為。做事情隻要是沒有傷害到別人,那麼離經叛道一點,任性胡為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他已經是這個仙界中最出類拔萃的佼佼者,既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更不會有人對他的任何行為進行置喙。
甚至就算他元一做的事情再如何出格,就算他的性情再涼薄,就算他的行為再慵懶,落在那一群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麵拍馬逢迎的有心之人口中,那都成了“有性格”、“特立獨行”、“高深莫測”一類眾口鑠金的讚譽之詞。
仿佛一個人,不管他有什麼樣的從前,做過什麼樣的事情,有什麼樣的性情,隻要是他身為強者,那麼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值得褒揚的。隻要能力足夠,那麼自然就會掩蓋身上所有的汙點,遮蔽身上所有的缺陷,變得閃閃發光起來。
可笑的是,元一從前都沒有讚許過這樣的邏輯,然而卻心甘情願的在那樣的邏輯裏生活了那麼多年,而從來沒有想過去做任何改變。他常常冷眼觀望著那個所謂修仙界中的種種匪夷所思的行徑,就像是在觀賞一個又一個的笑話。
而他就是那個局外人,不時的在好笑處奉上一個冷笑。然後繼續像他的冷眼旁觀者。他對那個世界是抱著怎樣的情感呢?才使得他如此這般的冷漠。
或者,他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看不慣中,消磨了意誌,磨平了棱角。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搖頭中,對那個世界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和希望。
或許,他元一早已對那個世界已經了無任何情感。潛意識裏,他早已切斷了與那個世界的所有聯係,而希望自己並非來自那裏,而隻是一個不相幹的局外人吧。
然而,今天看到了舟閔大神留下的傳承之書,元一的內心卻是久久不能平靜。同樣是身處畸形世界,同樣是所在世界能力強大的生靈,舟閔大神卻願意用自己滿腔的熱忱和全部的情感去改造、去創建,去完成心中的理想。
即便舟閔大神所處的環境更加的惡劣,遇到的困難更加的強烈,要對抗的敵人更加的惡劣。即便舟閔大神遭受暗算,即便他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即便隻剩下最後的軀殼,他也始終沒有放棄自己的信念。
即便達成心中理想的道路那麼艱難崎嶇,即便成功的幾率那麼渺小到幾乎微不足道,即便前路充滿了未知和不確定,舟閔大神卻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信念,從來沒有喪失過對美好追求的熱情,更加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