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並沒有計較大漢的出言不遜,他聽著台上說書先生對自己的溢美之詞有些汗顏。
“咕咚咕咚……”他喝完了壇子中最後一口馥鬱的青山酒,突然遠方傳來一聲響徹天地的爆炸,空氣中蕩漾著詭異的波紋,酒樓裏的所有玻璃與瓷器在瞬間破裂,空壇碎片在劃破江眠白淨的臉頰,細碎的血珠從傷痕中流出。
酒樓的雕花窗子在狂風下鬆濤陣陣,門外突然人聲嘈雜,呼喊聲,逃跑聲,攤子翻倒聲不絕入耳。
白日喧囂,街道上的行人們衣衫不整地朝著遠方逃跑。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酒樓敞開的大門,突然一隻青麵獠牙的怪物將門板掀飛,他的嘴裏還啃食著一隻鮮血淋漓的人腿。
“我操!”
“怪物……怪物……快跑啊!”
“媽媽!媽媽!”
酒樓裏的食客們亂成一團,隨著怪物的慢慢逼近,他們紛紛朝著木台之上擁擠,說書先生在逐漸擁擠的人群中快要無法呼吸。
食客們看著眼前這隻怪物情不自禁地戰栗,從來都河清海晏的群山城哪裏見過這種景象,巨大的恐懼籠罩在他們的心頭,甚至有幾個膽小之人褲襠裏已經滲滿了黃色的尿液。
江眠坐在原地看著那頭猙獰無比的畸形怪物,他澄澈的眸子凝望著怪物眼中青紅,仿佛看到一個被鎖鏈桎梏的幽魂在撕心裂肺的求救。
像是遊蕩的野鬼。
“你……愣著幹嘛啊小子,動一動啊……”大漢顫抖著聲線說道,他張開雙臂,數十個食客在他的身下像是張皇失措的雛雞。
一動不動的江眠在野鬼的眼裏顯得格外惹眼,它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江眠撲去,綠色的粘液從它的獠牙上滴落。
眾人看著即將被吞食的江眠心中大顫。
江眠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他將酒壇深棕色的碎片丟在一旁,看著近在咫尺的野鬼平淡的伸出右手。
酒樓的溫度驟降,如林寒洞肅。
無窮無盡的赤紅絲線從四麵八方纏繞住江眠瘦削的身體。
「話說那江眠化作一個穿著紅色甲胄的八尺大漢。」
江眠漸漸變得魁梧。
將軍嶽峙淵渟般立於瑟瑟發抖的食客身前。
李廣死死鉗製住野鬼的脖頸,一個用力將它身首分離,腥臭的黑色血液如雨般淋在將軍冷冽的黝黑臉龐上。
突然的異變使在場鴉雀無聲,突然又有一隻野鬼從門外竄進,李廣挽起靈寶弓,鋒利的箭簇之上青光與血芒交相輝映,孤寂之色如稠水般在李廣的腳下流動。
「霽月軍主大喊:“江眠,射穿他!」
“江眠……射穿他……”說書先生激動地輕聲說道。
“江眠,射穿他!”食客們附和著,他們撕心裂肺地大聲呼喊。
箭矢席卷著狂風直接貫穿了門外那隻野鬼的頭顱,野鬼在地上瀕死掙紮,漸漸沒了呼吸。
”他不會是真的江眠吧……”
“我操……我剛剛……說了些什麼……”大漢恍若隔世的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他看著李廣厚實的背影一個不穩癱坐在地上。
“那可是少校啊……活的少校……”
……
李廣踐踏著野鬼的屍體走向門外,他縱身一躍來到酒樓的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