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臨近山區,道路越是難走,已經陸續可以看到逃難的村民了。
宋月黎心中煩悶,隻管兼程。
奏報上說他也受傷了。
無論消息是否屬實,他都必須親自去看一眼。
“這裏本該有路的。”引路人看著麵前巨石堆砌的山壁,下馬查看,一眼望去,前路皆斷。
如果說這是山體滑落導致的地表變化,那麼這場天災發生的時候該是何等的驚心動魄,簡直不可思議。
引路人急得冒汗。就是因為聽了他的話,王爺才抄了這條荒蕪的近路,可眼下若是說原路返回,另擇他途,恐怕自己腦袋就得搬家。
拚一把!不能回頭,說什麼也要找出條路來。
他跪下請罪,頭磕得凍土梆梆響,正待立下死誓,餘光卻見劉縝大人已經提了劍慢慢走來,他的腿哆嗦起來。
轟隆一聲巨響,北麵山坡突然闖入一隊府兵,頭領正是凎川總督魏久嚴。
“主子,小心!”段伍驚道,護著宋月黎遠離墜落的石塊。
“臣等接應來遲,請攝政王恕罪。”魏久嚴也算個聰明人,早就分了多批人馬四處搜尋攝政王的來途,發現官路搜不到,立馬派人搜山路,又想到此處的地形變化,更是當機立斷親自帶人急趕至此。
不為邀功,但求無過。看到剛剛自己命人開路導致碎石滾落的那一幕,嚇的心差點跳出來。
好在宋月黎根本無暇追究,連那個帶錯路的人都沒處置,揪起這個總督繼續趕路。
凎川境內武耀山區,滿地的斷肢殘軀因為天氣的原因還沒有完全腐敗,驚人的亂石數量把最靠近山下的兩個村莊直接埋了。
滿目瘡痍,就像進了煉獄。
宋月黎皺了皺眉,勒馬放緩了速度,“朝廷養你們有什麼用,死了這麼多的人,不知道賑濟嗎!”這位已經完全忘了到底是誰下令不許凎川賑災的。
沒人敢吱聲。
“來人!”宋月黎開口。
官員們驚恐地看著準備大加罰戮的攝政王,心裏升起一股絕望。
宋月黎忽又頓了頓,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搖搖頭道:“……先帶我去看人。”
眾人更是不敢多話。
而年輕的攝政王殿下正發狠地掐著自己的手心,該死的,心虛什麼!
死了這麼多人又如何!就算這次真的是他又如何!武耀山不留一個活口又如何!
這些人命又不是本王幹的,就算是,本王怕什麼!
賑災?
賑個屁!
來到總督的園子,直奔目標。原本安排好的迎接儀仗全沒用上,魏總督小跑著帶路,他早就提前送走了妻女,對上這位喜怒無常的攝政王,他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滿屋藥香,四個醫者在內室輪流看護。
俊美脆弱的公子躺在床上,滿身創傷,多處包紮都還透著殷殷的血色。
“大少……”劉縝驚得差點沒跪下,急急看向身前的主子。
隻見宋月黎定在那,就像跑了神丟了魂,良久才開口道:“他怎麼樣了?”
“回王爺,這位公子傷勢頗重,不過性命已經無礙了。還需好好的調養,以免落下病痛。”醫者答道。
宋月黎對魏久嚴道:“你做的很好。”
魏總督誠惶誠恐:“多謝殿下,微臣不敢居功,馭恩侯吉人天相罷了。”
宋月黎隨口道:“賞。”擺擺手,不再理他。
劉縝自覺屏退了眾人,帶上門。
屋裏靜極了,不知是誰的心跳聲還在響。
宋月黎走過去,躺進床的裏側,觸摸著那人的眉眼,感受到他的體溫,輕聲耳語:“這麼多年過去了,哥哥還是一點兒沒變。”
宋月黎忽然想笑,低低的笑聲越來越大,透著一股沉鬱多年的清朗肆意。
他很久沒這麼笑過了。
笑聲過後,宋月黎掏出銀針,毫不猶豫地封住了那人的穴位,他撚下針尖上的血珠,像要撚進骨血,“哥哥真是狡猾,把自己弄成這樣,一點都不給我懲罰的餘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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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後隻覺得全身都像被碾過一樣。
黑暗中發現手腳都被結實地綁在了床上,剛想動一下,便覺得身上一陣酸麻,索性作罷。
狗係統剛剛才信誓旦旦說要我放心,結果自己還沒出門就差點被炸死,它倒是跑的比誰都快。
還能更不靠譜一點嗎?
江燃現在滿腦子都在分析著主係統和分係統的陰謀論,至於他現在身處何境,怎麼脫困,反倒是不甚關心。
無非就是被綁了嘛,小皇帝幹的,還是宋銘幹的,又或是別人幹的,這些比起係統的糟心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忽然,門口傳來響動,有人進來了。
宋寄遙的思緒被打斷,他現在渾身無力,連來人是誰都懶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