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想要喚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宋月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做夢……
哥哥的嘴角淌了血，人也越來越蒼白，宋月黎想要緊緊握住他的手，卻怎麼都抓不住，他的手臂也開始虛化，就像一捧即將消散的雪。
宋月黎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心髒空了，頭腦堵了，巨大的無力感縈繞全身。
哥哥是妖嗎？
哥哥是神嗎？
宋月黎茫然地站著。
他能看出哥哥不是自願的，哥哥的眉緊蹙著，氣息也很亂，就像在極力抗爭著什麼。
有什麼東西想要把哥哥奪走！
宋月黎猛得抬眼，臉色陰鷙，大力脫去宋寄遙的衣衫，隻見衣衫下的皮膚開始出現裂痕，一種閃著光的裂痕，光芒越來越盛，裂痕越來越細碎……就好像要把哥哥整個人粉碎掉。
這是中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詛咒嗎？
“哥，不要走……”，宋月黎的聲音很輕，他脫掉衣服，敞著胸膛，整個人貼上去。瀆神也好，詛咒也罷，要碎就一起碎吧……
宋月黎緊緊抱住宋寄遙，他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絕不撒手。
如果哥哥都死了，那麼天下蒼生為什麼還活著？
他的心底湧起無盡的惡念，若不是因為豐兆，若不是因為南崗，哥哥根本不會來到這兒，也許哥哥就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哥哥這麼痛苦，那麼憑什麼人間尚有歡聲？
忽然，懷中的身體小幅度地顫抖起來，那些發著光的裂痕開始若隱若現。有些裂痕似乎馬上就要被修複了，但新的裂痕又以更快的速度出現，像一場無聲的生死角逐。
宋月黎緊張地盯著，心底升起一點點期望。
突然，指尖傳來一陣疼痛，一隻極微小的蠱蟲咬破了指尖，留下一星點血珠，然後掉落到床上，溶成了米粒大小的一滴血跡。
同心蠱……
在哥哥失蹤的四年裏，就因為同心蠱未死，所以他才不死心地尋覓著未亡人，可是現在……
果然，哥哥身上的裂痕重新密集起來，像是一場角逐終於分了勝負。
“哥，你不要嚇我……”宋月黎的聲音發著顫，“我做錯了什麼？你醒過來罵我好不好……”
話音未落，整間屋子一陣搖晃，外邊開始亂起來了。
“地動了！地動了！”驚惶的聲音響起，坍塌聲，腳步聲，剛剛因戰亂而平複的人們再一次陷入了災禍。
“陛下！”劉縝帶著人趕來，剛到院內。
“滾！不許進來！”帝王的聲音帶著十分的火氣，還夾雜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哭腔。
劉縝頓時定在原地，百般猜測一念間轉還，依舊冒死勸諫，“地動了，臣請陛下出門暫避！”
“好啊！”帝王的聲音瘋狂至極，“天要降罰，誰能幸免！劉縝聽令！”
劉縝皺眉看著搖搖欲墜的屋頂，跪地接令，“屬下聽令！”
“沿街駐兵，所有人不得出逃，擅逃者死，所有人……靜候天罰。”宋月黎的聲音太過鎮定，鎮定到冰冷無情。
劉縝愣在原地，打了一個寒戰。
“所有俘虜全部砍殺，一個不留，聽不見嗎！”宋月黎道。
“是！”劉縝咬牙接令。
其實他大概能猜到這一出恐怕是因為靖親王，畢竟能影響到主子的也隻有他了。
王爺啊王爺，這都什麼時候了，就不能順著點陛下嗎？
他忽然很想念陸九，如果陸九在，至少可以不要命地去探探為什麼王爺由著陛下這麼胡來。
宋月黎仔細地拂去哥哥身上落下的塵土，像是在擦拭一幅畫，房間在搖晃，房梁不知什麼時候會塌下來，宋月黎完全不受影響，他描摹著哥哥身體上還在隱現的裂痕，“哥，你若敢死去，可知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