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世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陛下,還要注意他們的反撲。”蕭筱提醒道。
李治點點頭,“朕知道,要想徹底改革科舉是件任重道遠之事,可是今天總算開了個好頭。”
“還得多虧你,之前說的那兩人的確都是可造之材,尤其是駱賓王。朕派人調查過,他出身寒門,七歲能詩卻多年懷才不遇,這樣的人天然站在世家的對立麵。之前他數次落榜,不得已去做了道王的府屬。”
“朕已特許他參與此次重考,不論他是否及第,朕都打算召他入禦史台。”
蕭筱很是讚同,就憑駱賓王口舌鋒利,用筆如刀,又一副嫉惡如仇的脾氣,將來一定會是長安城最頭鐵的禦史。
“恭喜陛下又得良才。”
“為了慶祝旗開得勝,不如咱們喝一杯?想喝鬆醪春還是梨花春?朕讓人去拿。”
“等等,”蕭筱忽然想到了什麼,“我這裏有茯苓酒,是我親自泡的,陛下要不要嚐嚐?”
“哦?你平時恨不得天天躺著,怎麼有興致去學泡酒?”
蕭筱:……好吧,你發現了鹹魚的本質。
“這您不知道了吧?這茯苓酒可以治頭風虛眩,暖腰膝,還能寧心安神,補氣健脾。”
李治心中一暖,原來還是為了他的頭風舊疾。
蕭筱搬來了一個小酒壇,兩人同坐對酌。
溫酒落肚,四肢百骸暖起來的同時,心神也不由放鬆下來。
一杯接一杯,她逐漸開始放飛自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陛下,幹!”
李治噙著笑無奈搖頭,明明酒量不怎麼樣,還老張羅著要喝。
不到一會,她就臉色潮紅,臉頰靠在酒壇上,汲取那一點點涼意,側著頭看他,語氣像撒嬌一般。“陛下,你有兩個頭誒~~”
這才喝了幾杯就醉成這樣?
“嗯。”李治敷衍的應著,過來哄著她,“是不是喝多了頭暈?朕帶你去床上休息。”
他彎腰一個打橫抱起來,這麼一動她頭更暈了,隻能皺著眉倚靠在他肩上。
等到了床榻上,她一扭身,直接從懷裏滾到床裏側。頭蹭著涼涼的錦緞枕頭,哼哼唧唧的,看著又可憐又好笑。
李治親自擰了熱帕子過來給她擦臉,“別亂動!也就是你了,還讓朕親自伺候。”
給她脫了鞋,擦了擦手臉,李治才顧上自己更衣洗漱。等上床時,意外地發現蕭筱竟還沒睡,一雙大眼水盈盈、亮晶晶地看著他。
“怎麼了?”
“陛下,其實你挺好的。”
他不由笑了,這是酒後吐真言?“你現在才知道?”
“雖然心眼小、愛記仇、嘴巴又毒,還多疑敏感……”
李治麵無表情地掐住她的臉頰,“好了,不用說了。”
果然是個沒良心的!
醉了也不知道疼,她還在含糊不清地說:“但你是個好皇帝,大唐子民都會記得你的功績。”
夾在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中間,李治其實是個承上啟下者,就和清朝的雍正帝一樣,明明殫精竭慮,但因為這樣那樣的汙點,功績卻被後世大大低估了。
但沒關係,生活在當下的人民會受惠於他的治理,感激他的仁政。
李治頓了頓,手指不由一顫。記起第一天入主東宮時,他就對自己說,將來一定會做個好皇帝,不會讓先帝後悔選擇他。
可這一路走來,真的很艱難,做太子難,做皇帝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