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的名字,媽媽說,正常人讀完“李唯西”就會有嘴角上揚的動作,同樣,媽媽希望她能永遠保持嘴角上揚,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可她卻變成了抑鬱症患者。
聽到這話,李唯西沒忍住,噗嗤笑出聲,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耙耳朵就是怕老婆呀!”
“才不是呢,耙耳朵是好男人,是愛老婆的意思。”伊帆跳腳大喊,據理力爭。
房間裏,兩個幼稚鬼又開始爭論起“耙耳朵”的意思。窗外雨已經停了,又是個晴天,潑辣又休閑的成都又恢複了熙熙攘攘的景象。
這是李唯西第一次沒有依靠藥物控製情緒。
無心插柳柳成蔭,誰都沒想到李唯西隨手拍的伊帆做菜的視頻,居然獲得了不小的熱度,短短一晚上,點讚數已經破十萬,導師還特意在課堂上展示出了這個視頻。
突如其來的熱度讓李唯西慌了神,她不敢麵對錯綜複雜的網絡環境。上大一時,她被醫生確診得了抑鬱症,曾在網上尋求過意見,卻收到無數鍵盤俠的陰陽怪氣。
“抑鬱症算什麼?等你踏入社會更殘酷。”
“不缺吃穿就不要矯情,你知道有多少非洲兒童都吃不上飯嗎?”
“小妹妹,奉勸你一句,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也。”
……
高高在上的網民就這樣將人噴的體無完膚。那晚,李唯西將自己關在洗手間哭了大半宿。第二天,頂著兩隻腫脹的“熊貓眼”去采訪校領導時,還因為熬夜體力不支昏倒了……
從那以後,她就將自己的心徹底封鎖起來,砌成一堵冷冰冰的牆。
月末,負責實踐課題的導師將大家聚集在一起,辦了一場小型的交談會。唯獨李唯西沒來參加,大家也已經習以為常,仿佛人人都知道她是個社恐。
隻有伊帆給她打了電話,邀請她來參加聚會,卻被李唯西拒絕了:“伊帆,我最近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電話那端的聲音疲憊無力,伊帆也不好意思再勉強:“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掛斷電話後,李唯西又將自己關在了宿舍裏。她是個社交孤獨症患者,而且是資深患者,藥石無醫。
她想起自己的名字,媽媽說,正常人讀完“李唯西”就會有嘴角上揚的動作,同樣,媽媽希望她能永遠保持嘴角上揚,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可她卻變成了抑鬱症患者。
高二那年,最愛她的媽媽因病去世,時隔半年,爸爸就再娶了一位新阿姨。那段時間,她將自己關在小臥室裏,一遍遍臨摹蒙德裏安的畫作,賭氣不去參加爸爸的婚禮。
從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高考後,李唯西選擇去四川讀書,臨行前一天,新阿姨將牆上的遺像拿下來,當著她的麵丟進了垃圾桶,並轉身對她露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微笑。
那是李唯西第一次開始懂事。
就像那條“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或許她就是愛麗絲,永遠都找不到相同頻率的鯨魚,隻能在汪洋大海中唱著別人聽不懂的歌,然後慢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