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江先生又帶他去應酬。席儒回到小公寓時,隻開了床頭櫃的小桔燈,藍玉已酣然入睡,橘光裏,眼睫毛像細密的小刷子。他情不自禁,湊近藍玉的嘴唇,輕輕落下一吻。
轉頭就看見噠噠叼著不鏽鋼飯盆過來了,他忍不住笑出聲,卻怕驚擾了睡美人,對噠噠做出“噓”的手勢,領著它進了廚房。
席儒和藍玉的故事,要從大學開始說起了。
高中時,江仲清醉心各類競賽考試,三人同行的機會已經變得很少了。席儒讀完高中,執意不肯再讀大學。在這個本科生遍地的年代,藍玉一臉難以置信,“你怎麼可以不上學呢?”
“仲清哥哥都被送去國外留學了,他們江家是不是不肯供你讀書?”
席儒笑出聲,“我自己不想學,你怎麼還怪起江叔叔了?”
其實席儒成績並不差,聰明程度不亞於江仲清,但用老師的話來講:心太浮躁。藍玉勸不過他就不再勸,反正從小到大,他都沒聽過她的話!她恨他不爭氣,跟他大吵一架後就發誓:席儒,我再也不會理你了!
那年暑假,藍玉偷偷跑去廈門旅遊,美其名曰“畢業旅遊”。
藍玉性子單純,未經社會複雜,又是人生地不熟,在她好心扶起一個摔倒的路人之後,回頭一摸口袋,錢包和手機都不見了……人在異鄉,身無分文又餓又渴,她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幸好她對數字敏感,能熟練背下親友的手機號,這也算是商人基因了。
在海岸上走了半天,太陽似大火爐灼燒眼睛,終於借到某位遊客的手機,藍玉立馬給江仲清撥了過去,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沒人接……
無奈之下,藍玉隻好又打給了輟學從商的席儒,然後站在原地等待救援。正在流水線上檢核快遞包裹的席儒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廈門,甚至連工作服都來不及換下。
但兩人還在為考大學的事情慪氣,尤其席儒一見到藍玉就直接吼,“你是不是傻,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長輩常教導我們,在外做事要留三分心,尤其是這種做好事的陷阱……”
那時兩人坐在海邊的特色餐廳吃下午飯,周圍人聲鼎沸,皆是飲食男女。眾目睽睽之下,藍玉氣得大哭,連最愛的蟹黃拌飯都味同嚼蠟。
“我知道我自己傻,但是做好事不是應該的嘛!”她氣得摔掉筷子,哭著跑出餐廳,席儒跟在後麵追,“席儒,我最討厭你這一點,你為什麼一定要跟我嗆,為什麼要給我講道理,為什麼不能像仲清哥哥那樣溫柔一點呢……”
已是黃昏,夕陽像會發光的鹹蛋黃,流遍整個海岸。有小螃蟹在撓腳底,藍玉嚇得撲進席儒懷裏時,還振振有詞,“我今天在太陽下走了一整天,都曬黑了!”
這句話連席儒都沒忍住,開懷一笑,“藍藍,你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愛美……”
年少即是如此,總帶著稚氣未脫的傻氣,矛盾鬧得快,解決的也快。
隻是軟玉溫香抱滿懷,席儒突然發現,陪他一起長大的藍藍,不知何時已經有了美人之姿,少年時不過是若隱若現的青嫩而已,可如今她的身影在海岸暮光中竟然拉出一道好看的曲線。
或許是這姿勢太過於親密,四目相對時,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對勁,甚至嚇得藍玉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