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奕不再追問,而是笑吟吟看著閉目的陸謹州:“早先聽陸卿手下的侍衛說,陸大人下朝回府時,車外打鬧聲震天,他還能在車內熟睡不起,如今想來......”
陸謹州沉默:“......”
“莫不是暈在車內了?”
“嘖嘖嘖,想不到啊,堂堂陸大人,竟會怕血,難怪從不讓人在你麵前動刑。”
“臉色如此蒼白...”
聽著耳朵邊淩奕的東一句西一句的聲音,陸謹州低笑幾聲:“殿下手不疼了?”
“...疼。”淩奕頓了頓,將手往回縮了縮,下巴抵在陸謹州肩膀上:“子慎覺得,這回是誰先耐不住性子,動的手?”
“無論是誰,都不該傷了陛下。”陸謹州語氣沉沉。
“他們本就是來殺我......或者殺你的。”淩奕輕笑。
還在說笑間,陸謹州忽然握住淩奕的手:“陛下不該去擋那一劍。”
“......”
“陛下若是出了事,可曾想過淩國會陷入何等混亂的境地。”
淩奕沉默,若他這個新帝沒了,必會引起動亂。
底下又沒有成年儲君,那麵臨的結果便是被分配到地方的皇子王爺開始興兵奪權,外患也會接踵而至。
“臣死不足為惜,陛下卻不得有失,以後不得如此。”
陸謹州將一切都看得重,唯獨不將自己的命當回事。
淩奕總覺著,陸謹州是有幾分在盼著自己死的意味,這樣便能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贖罪了。
這分明不是他的錯,何況.....
淩奕搖搖頭:“陸卿說的不對,比起我來,反倒是你更適合坐皇帝這個位子。”
“若我不在了,陸卿便承繼大位,以你的能力,便是改朝換代,開辟新製,也未嚐不可。”
陸謹州皺眉:“我從未如此想過。”
“我知道。”淩奕笑了笑:“但是我想你這樣做。”
“......陛下可知,臣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未來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是你。”
“陛下若不在了,臣也不願獨活,為了淩國江山社稷,陛下還是保重自身,否則休說江山社稷,便是臣...陛下也保不住。”陸謹州語氣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都是...為了自己?
淩奕壓了壓唇角的笑意,突然覺得手上的刀口也不那麼疼了。
\"......罷了,大好的日子,不再談這些生生死死的,如今局勢一片大好,哪裏就到了死的地步。\"
淩奕說著,將手放在陸謹州眼睛上:“睜眼吧,已經看不見血了。”
感受到手心被睫毛輕輕掃了掃,淩奕蜷了蜷手心,笑著將手拿開。
陸謹州睜眼的一瞬間視線看向了淩奕被布條包裹著的手,當即皺起了眉:“這便是你包紮的傷口?”
“...唔,怎麼了?”淩奕不解:“已經止血了。”
陸謹州想動手,又想起自己見不得血,隻能搖搖頭:“罷了,到碧泉山莊再尋郎中來。”
到了山莊後,淩奕才知方才陸謹州一直是在壓抑怒氣。
那行刺之人已被綁在長凳上,以麵巾蒙住口麵,而陸謹州則坐在一旁,慢悠悠舀起一瓢水,緩緩澆了上去。
被綁著的瘦長青年劇烈掙紮了起來,卻無法掙開束縛。
他見不得血,卻有許多不見血還能折磨人的法子。
“背後之人是誰,你們如何得知陛下行蹤的?”陸謹州笑著看向長凳上呼吸困難的青年,將他麵上的毛巾掀開。
青年猛地呼出一口氣,似是活過來一般,劇烈喘了幾口氣,又沉默下來。
陸謹州不語,又將毛巾蓋了回去,重複澆水的動作,直到青年麵色漲紅,呼吸困難時,陸謹州這才再一次掀開毛巾:“如何?”
“我.....我說了,能活嗎...”
“不能。”陸謹州語氣淡淡:“但你能痛快些上路。”
“......”
見青年沉默,陸謹州再一次將毛巾拿了起來,青年驚恐的瞪大眼睛,竭力開口:“我說!!!我說...別再動刑了......”
陸謹州挑眉,略有幾分可惜的將毛巾丟入水盆,取了一方幹淨帕子擦幹手,才慢條斯理對一旁的禁衛開口:“記下他的口供,事後斬之,不必再報。”
禁衛咽了咽口水,點了點頭:“是!”
“將血汙處理幹淨一並帶走,不要汙了碧泉山莊的地方。”
聽著陸謹州的聲音逐漸遠去,禁衛這才鬆了口氣,憐憫的看了眼躺在長凳上一臉絕望的青年,冷聲開口:“說罷,若是撒謊,陸大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