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水城本土人士,上麵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下麵一個妹妹兩個弟弟。作為中間排序的孩子,路仁很自然地被家裏人忽視。

路仁一開始還覺得有什麼,這麼多孩子呢,自然不可能一碗水都端平,何況和家裏的姐妹們比起來,自己已經相對好很多了。

直到街道的人找上門說必須要有一個人下鄉,路仁這才發現,家裏最適合下鄉的人幾乎就隻有自己和妹妹路多多兩個人。

大姐陸英三年前就結了婚,按規定她這種結了婚的是不用去的。

其實幾年前就有每家必須抽人下鄉的要求了,隻是爺爺奶奶心疼兩個孫子,在二哥三哥到年齡的時候,退下來把工作給了他們,這下子他們也不用擔心了。

四姐是個女孩,這年頭幾乎沒什麼人把工作傳給女兒的。本來路仁想著到時候四姐走了,自己就可以放心了。誰知道四姐不知道走的什麼狗屎運,在婦聯上班了,這下子街道也不會抽她了,按順序可不就落到自己和妹妹了嗎?

路仁很愁,陸仁睡不著。

妹妹陸多多上個月還被介紹去相親了,可能會學其他人一樣靠婚姻留下,可不就隻能讓自己下鄉嗎?

陸仁小心地起身,看兄弟們還在熟睡,小心地走出門。他一向不受寵,家裏人口又多,他們幾個兄弟人口實在太多,是把兩間房間打通了住的。

以前路仁還挺老實,有什麼好東西全拿回家,想著一家人一起吃一起用,不用分太細。直到大姐出嫁後兩個哥哥繼承了工作,為了工作的好差開始起火星子,才發現自己的家庭並沒有想象中的和睦。

雖然都是繼承工作,卻也有好劣之分。偏偏大哥去了廚房,二哥去車間,兩個工作在他們這些普通工人眼裏簡直是天壤之別。

廚房多好啊,除了夏天太熱了以外,吃得又好,還偶爾能往家裏帶點不要的玩意兒。說是不要的,回來洗洗切切,可又是一道菜呢!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能在廚房工作,實在是普通人都要嘖嘖嘖的好了。

再看車間,又悶又熱又吵又鬧,還年年都有人因為操作不當出事,少根手指都是輕傷,嚴重的命都沒了!

大哥二哥可不就一見麵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嗎?

大姐結婚前家務大多是大姐做,四姐廚藝不知道怎麼,媽看著放鹽都能一碗淡成水一碗齁死人。用奶奶的話說,天生缺根弦。本來家裏還覺得這樣不行,家務樣樣拿不出手,以後結婚了可要被嫌棄。在大姐結婚後四姐結結實實過了段苦日子,被逼著做家務,偏偏什麼也做不好,天天又擰耳朵又掐胳膊的,誰知道大姐結婚才半年,四姐竟去婦聯上班了。

這下子好了,吃皇糧了,四姐可挺起來了。工資是萬萬不會全部上交的,二哥三哥都自己拿著,隻是每月交點錢和糧票,她有樣學樣罷了。

陸仁在下麵,就是妹妹路多多了。路多多更慘的是,她不但排行中間,還是個女孩,要不是路仁前幾天晚上偷聽老的講話,想叫路多多結婚留下來照顧家裏,幾乎都以為會叫她走了。

路仁本來還挺納悶的,自家一向不怎麼重視女孩,四姐能少做家務都是靠她那做什麼都是浪費糧食的廚藝,怎麼就叫自己走,叫妹妹留下呢?

最下麵就是兩個弟弟了,年齡還小,更不用考慮下鄉,看兩個哥哥都有了對象在說結婚的事,也天天嚷著討媳婦呢。

路仁走了出來,卻看到本該在客廳裏睡覺的四姐和六妹都不在。

人呢?

路仁疑惑,又不敢大聲嚷嚷,想到兩個弟弟舉報過幾次四姐偷偷喂妹妹吃好的,就悄悄地摸向廚房。

果然,兩個人都在裏麵,路多多正大口大口吃著盒飯裏的菜,路仁聞著,竟是肉的味道!

路多多背對著他,不知道來了人,路芳可看到了,直接衝上來捂住他的嘴,“不許叫!”她眯起眼睛,“你不說,就給你吃口,你要是叫,以後都別想吃到一點!”

路仁被她這鼻子嘴巴一起蒙的做法捂得喘不了氣,連連點頭。

路多多這才發現有人,怯怯地轉過來,慌不停地咽下嘴裏的食物,“四哥。”

路仁這才認真地觀察起這個妹妹來。路多多個子不高,原本粗糙暗黃的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變得黑油油起來。

路婷一向和家裏的姐妹更和睦些。大姐出嫁前,看妹妹做不來家務,總是幫忙,路婷喜歡她。後麵家裏逼路婷做事,是路多多接過手做的,路婷也記著妹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