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中州一個很普通的小城鎮,鎮子比她去過的任何地方都不如。
按理說並不會被她放在眼裏,但她如同已經走過千百遍一般,熟悉的在這個城鎮裏遊走。
她一路走,感受著周圍雖然陌生但卻怎麼也無法忽略的熟悉感,加快了腳步。
她停在了一處宅院門口。
那是一座已經被荒廢已久的院子,門口的牌匾已經模糊不清,斑駁的大門上有著掉落的油漆。
她走上前,推開吱嘎作響的大門,看著院子裏荒蕪的雜草,腳步有些沉重。
早已殘破的池塘,枯萎的柳樹,還有房簷上嘎嘎叫的烏鴉,都在證明這個院子已經久無人住。
她撫摸著殘破的門廊,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幅幅畫麵。
一個小姑娘曾在這根柱子上磕到腦袋,雖然不是很疼,但害怕受責罵,所以哭得很大聲,結果就停不下來了。
一個男人走過來,心疼又無奈地抱著她,一雙大手拍打在她背上,一邊安慰她一邊痛斥被她撞了的柱子。
幹嘛好端端地非要杵在這裏,結果把我家囡囡撞疼了。
結果小姑娘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林苒嘴角含笑,眼中帶淚,撫摸著那處撞到的地方。
她接著向前走,看著那棵已經枯萎的柳樹。
小姑娘貪玩,非要爬到樹上去,結果不敢下來了,卻要裝作是自己不願意下去。
丫頭們在下麵急得團團轉,還是談生意回來的男人,一邊用吃食和她打著商量,一邊將她從樹上抱了下來。
男人知道她的窘境,所以沒有拆穿。
還有還有,小姑娘貪涼,凍傷了,也是那個男人,日夜不眠不休的照顧她,一遍遍撫摸著她的額頭,哄著她吃藥。
結果她好了,男人卻病倒了。
林苒看著這間熟悉的房間,看著銅鏡裏倒影出來的自己,她撫摸著那張臉,手指停留在眼角。
她想起來,當時遇到的那個黑衣人,那雙眼睛,自己是在哪裏看到過的了。
是她自己,那個沒有遇到男人之前的自己。
那雙隻有痛苦和絕望,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希望的,屬於自己的眼睛。
林苒再也堅持不住,蹲在地上,捂著嘴,任憑眼淚順著手背往下流。
她的腦海裏,影像在漸漸清晰,她知道,那個小姑娘就是她,而那個男人,是她爹。
一切的一切在腦中有了印象,那些被她所忽略的細節通通浮現出來。
她用衣袖擦擦眼淚,吐出一口氣,她該出去了,師兄們還在外麵奮鬥,老爹還在家裏等著她。
林苒嘴角浮起笑容,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水流潺潺,溫暖的陽光灑下來,微濕的風拂過石頭上端坐的少女。
她的長發被風吹起,露出姣好的容顏,那雙平時豔麗明亮的桃花眼,此時一片暗淡,她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長久橫亙的雕塑。
她的手裏,躺著一個雪白色的小團子,白團子抖了抖身體,從少女的手中脫離。
它走了幾步,轉身看著少女,眼中劃過一抹自嘲的笑意。
人族,從來都是欲望的化身,雖然這種事它早就知道,但還是覺得好笑,這個家夥也隻是個普通人。
看來它又要尋找新的目標了。
它抖了抖身子,用後爪撓了撓腦袋,正打算離開。
忽然,它身子一僵。
她的呼吸改變了!
林苒的手指微微動了兩下,沒多久,她的眼中再一次恢複光彩,那雙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瞳仁讓人目眩。
林苒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所有想要的東西都觸手可及。
她惆悵地歎了口氣,原來,那隻是個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