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廊百轉,紗窗麵麵。
鳳尾竹映在窗格間,擋住了些許雪景。
今日早起要去崇文館上學,蕭棠醒來時,床邊依舊不見姑祖母。
她坐起身子,小肉手揉了揉眼睛,心中暗歎大人可真自律,一點也不賴床。
見她起床,宮人們陸續將早早準備好的洗漱用具端進來,一番洗漱換裝後,剛才還睡眼惺忪的蕭棠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
走出門去,太後正坐在燈籠錦窗戶下修剪梅花枝。
瞧見蕭棠出來,太後嘴角盈著笑意:“五兒,昨晚睡得好嗎?”
蕭棠上前給太後娘娘請安:“姑祖母安,有姑祖母在身邊,棠兒睡得很香。”
太後目光含笑,親親熱熱地將小人兒攏進懷中:“霖香,讓人準備早膳。”
蕭棠乖乖窩在太後懷裏,撐著腦袋看太後剪花枝。
太後下剪幹脆利落,多餘的枝葉剪起來毫不手軟。
蕭棠仰頭看向太後。
太後如今不過是四十多歲,但容貌卻如同三十歲的美婦人一般,不見一絲皺紋。
笑起來時慈愛溫婉,不笑時眉眼間又透露出幾分攝人的淩厲。
宮人端上早膳,蕭棠收回神思,太後的花枝也已然修剪好了。
蕭棠用過早膳就要準備去崇文館。
昨晚外麵又下了場飛雪,太後擔心蕭棠人小打滑,就命宮人準備了轎輦,在上麵鋪了厚厚的毛氈褥子,這才放心讓宮人送蕭棠上學。
一群人浩浩蕩蕩穿過千步廊,剛走至安禮門,蕭棠迎麵與一個直行小轎輦相遇。
蕭棠抬眼看向轎輦上的貴人,隻見是一位容貌精致漂亮,眉眼間又帶著幾分驕矜之色的小女娘。
女娘頭梳望仙髻,身穿藕荷狐毛襦衫,下身著折枝花紋同色長裙,肩上披著朱紅帔子,發髻上戴著飛鳥博鬢簪,錯落簪綴著金鑲玉花鈿,髻下斜插著一對點翠珊瑚步搖,坐在那裏貴氣淩人。
一旁的的鳳儀女官梅月小聲在輦旁提醒:“五娘,這是貴妃娘娘之女,文雅公主。”
蕭棠頷首,心中卻不免腹誹。
一出門就遇到這到這位千金貴主兒。
梁文雅的大名在京都夏陽貴胄之家的後院裏可不陌生。
貴妃之獨女,自幼嬌慣,向來囂張跋扈。
自大昭皇後也就是蕭棠的親姑姑去世後,聖人便未曾立後。
貴妃在宮中品級最高,如今掌管後宮大權,雖無皇後實名,卻是整個宮中最為尊貴的女人。
貴妃無子,因此對這個女兒極盡溺愛。
蕭棠在府中曾聽阿娘提起,在長姐之前曾有一段時間文雅公主被送到太後膝下教養。
不過這位千金公主太過跋扈,住了幾天便把太後宮中整得烏煙瘴氣,竟動手動到了太後貼身女官霖香身上。
太後當即打了她十個手板,把人送回貴妃宮中,此後再不收後宮皇子皇女在膝下教養。
蕭棠低低歎了口氣。
宮人緩緩停步,將轎輦放置一旁,蕭棠搭著梅月的手下了椅座。
她抬手向轎輦上的人行禮:“文雅公主安。”
梁文雅懶懶地斜靠在轎上,一隻手支著腦袋,挑著眼角打量她。
“你就是蕭家的五娘?”
話落時發出一句輕哼,分外不善。
看來自己入宮的事早就傳到這位公主的耳朵裏了。
梁文雅之前被太後趕出來顏麵盡失,八成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肉中刺了。
蕭棠心中如此想著,但是麵上依舊泰然,不卑不亢地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