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次意外事故過去了數日,蘇逸等一行人早已離開北郊沁園回到響州城內。
原本好好一場遊園聚會最後落得不歡而散。
眾人即使嘴上不說,心裏也都對鄧家這個挑事的女兒頗有微詞。
但埋怨歸埋怨,他們著實沒有想到遼東王竟會以一個“教女不當,有傷人和”的罪名令中尉大人罰俸半年,火速嫁女。
懲罰看似不嚴重,卻很是丟人!
這……不免讓吃瓜群眾的心裏起了些微妙心思。
不過這點微妙沒有持續多久,就被爾河郡那樁盤根錯節的案子洶湧覆蓋。
現在幾乎響州城的大大小小官員都在為這樁案子奔跑,徐白身為治民內史,更是每天忙得頭腳倒懸,吃住都在任上。
夏初倒是難得過上幾天清閑日子。不過她知道,很快就會有人來打破這份清閑的,可她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呂太妃。
據說太妃新得了一批“冰封玫瑰”,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思想邀請各府女眷賞花宴樂。
夏初也在邀請之列。
在這個多事之秋,太妃還能有如此閑情雅致,其中深意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看著燙金的請帖,夏初預感到此事與自己有關。
一個臣子的新婦不僅得遼東王舍身相救,還為此懲治了封地老臣,想不引起太妃的注意都難……
遼東王府。
說是太妃邀請了各府女眷,但真正的入幕之賓也就十來個人。
有丞相夫人呂氏、鄭燕迎、那位見過幾麵的肖雪姑娘和她的母親……再旁的,夏初就不太認識了。想來這些都是平素與太妃的交好之人。
除了鄭家母女熱絡些外,其他人對夏初的態度都是不鹹不淡的。這些高門之人打心底裏是不願與商賈出身的女兒折節相交的。
夏初也樂得清靜,一路跟著賞花的貴婦隊伍慢慢遊走在冰封的花海長廊中。
這長廊足有一丈高,幾十米之長。其身皆由四尺見方的巨型冰塊順著王府庭院的建築走勢蜿蜒曲折而建。
每一個冰塊內都封存著一種花蕾。冰麵晶瑩剔透,日光徑直穿過冰層撫摸那嬌豔欲滴的花朵,並在外層打轉兒形成一圈圈煥彩的光暈……偌大的冰牆就這樣浩浩蕩蕩結成一片萬紫千紅的花海。
真美!
夏初不自覺得震撼其中,待回過神來,卻發現眾人都停下了腳步,齊齊看向她,眼神各異。
這是……還沒等她納悶,便聽見有人說:“徐夫人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連太妃的招呼都沒聽見。”
她聲音不大,卻隱含指責的意味。
夏初認得她是在鄭燕迎的生辰宴上改“酒令”規則的姑娘。此人看著和和氣氣,內裏的心思卻複雜的多。
不過這女孩算是給夏初提了醒。太妃喚她了嗎?她還真沒注意。
“太妃恕罪,妾身失禮了……”夏初顯得有些錯愕,俏麗的麵頰浮起一抹羞赧的緋紅。白脂紅玉,明眸善睞,看著煞是動人。
太妃嘴角微僵,沒有回應。鄭夫人笑著打圓場:“別說小徐夫人稀奇,妹妹我看了都跟著眼暈,姐姐這花牆建的真是一年勝過一年。”
呂氏的話引得眾人一陣笑和,紛紛讚歎太妃心思奇巧。太妃的臉色緩和幾分,幽幽道:“既沒見過這場麵,合該讓徐夫人移些回去賞玩。”
太妃話落,緊接著就有人道:“太妃可是說笑了。王府龜龍鱗鳳,尊貴無雙,才使得這些‘冰花’豔麗不凡。若是擱到尋常人家裏頭,即便再精心打理,也怕是養不住,沒白的糟蹋了。”
這話明著是在恭維太妃,可誰又聽不出其中諷刺夏初身份卑微之意。
太妃笑了笑,竟似默認。
其他人聽著尋思過味兒來——原來太妃不喜歡這位徐夫人。一時都有了看好戲的心思。鄭家母女目光流露出些許詫異和擔憂,與眾人不同。
反觀夏初,小姑娘乖乖站著,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竟仿佛那些話語與她毫無關係。
她是看明白了,呂太妃舉辦這次賞花宴的目的就是想借機敲打她。
讓她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圖攀附王爺,你不配!
可她無法直接回應,人家又沒有把話說在明麵上,你主動挑起話題還顯得真動過心思一樣。
若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誰的麵上都不好看。夏初想了想也隻有先裝傻了。
看來日後真得與這位王爺保持些距離,她可不想因為些兒女情事被呂太妃盯上,橫生枝節,影響了她的大事……
呂太妃瞧不出夏初的心思,也不確定她有沒有聽懂,頓了頓歎道:“打理這些確實頗費心力。徐夫人若是喜歡就多來看幾回,也省得麻煩了。”
她身旁的祁嬤嬤淺笑道:“太妃您忘了,王爺忙於政務時常不見身影,您又得念經禮佛每日不得閑暇,倒要叫徐夫人受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