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崩壞,然後是……(2 / 3)

誰叫,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呢?

在這一片空白的牢房裏,沒有食物,忍饑挨餓,沒人交流,惶恐不安的少年度日如年,即便因為自身汙穢極少而被接受,即便逐漸的習慣了月人的生活,但是少年的精神並沒有發生變質,依舊是比地上人強不了多少的程度。在這種極度壓抑的空間裏,不想瘋狂的話,少年隻能不斷回憶了不是嗎?

憤怒?知道沒人拯救自己後的自暴自棄?咒罵?自殘?詛咒?試著逃獄?這些少年都試過,可是上述的那些行為最終卻都被他放棄,因為,那麼做毫無疑義,無法對現狀有任何的改變啊。麵對著糟糕到極點的現實,少年隻能選擇自我逃避,肉體隨著本能行動,靈魂沉浸在回憶之中,就這麼渾渾噩噩的活著。但是啊,隨著不斷的死亡與不斷的複活,隨著歲月的流逝,少年那唯一可以讓自己逃避現實的選項也不可避免的迎來了崩壞,他,終於發現,自己,開始健忘了。

回憶在不斷消失,少年在逐漸崩潰,不想自己徹底瘋掉的少年做出了決定,那就是不斷的用自己的血液在牆壁上寫下自己的回憶,然後再沉浸於回憶之中,思考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記得,在我被捕,押送到朝堂上時,陛下發怒了,說什麼這是禁忌什麼的……當時我在做什麼來著,在被抓之前,我,我……”

不斷回憶著過去,不斷刻畫著過去,不斷呢喃著過去,然後,少年終於想起來了。

“我在,我在師匠的吩咐下,記錄藥物的臨床反映,記錄下試藥者的身體變化,記錄下藥物的調配方式,那個藥物是,那個藥物是,蓬萊,對了,是蓬萊之藥!我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是不老不死藥!可是除了參與製藥過程師匠和輝夜公主以外,就連試藥者本人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就算不老不死藥違反禁忌,我也不應該立即被抓才對啊!師匠為什麼沒有來救我?難道說,我被當做棄子舍棄了嗎?”

茫然自問,卻無人回應。少年隻好呆呆的望向了天花板,半響後,他頹然的繼續回憶。畢竟,就算大致推測出了真相又如何?這對現狀沒有任何幫助。所以,並不知道當初作為試藥者的那位女子比他更慘,已經被釘死封印在廣寒宮裏,和他一樣逐漸崩潰的少年歎了口氣後,便再次沉浸在回憶裏了。

一個月後,少年再次死亡。

一年後,少年那殘留著理智的眼眸逐漸變得灰暗。

十年後,靈魂幾乎與肉體脫節。沉浸在破碎不堪的回憶裏的靈魂拒絕回歸現實,而肉體,則隨著本能活動了起來。

五十年後,似乎,有一位青年來探望他了。

對方洋洋得意的以勝利者的態度說十分感謝少年的筆記,說自己因為看了少年的記錄,迎合著對方的嗜好,努力偽裝,努力改變,現在終於快要和某一位少女結婚了。這絕對是個一本萬利的決定,那對姐妹現在雖然籍籍無名,但是將來絕對會有大作為,隻要自己能和其中的姐姐結婚,那麼將來絕對會功成名就什麼的……

對方唧唧歪歪的說了一大堆話,可惜隻是對牛彈琴,靈魂沒有回歸的肉體隻是憑借著本能在活動而已。所以在發現自己白費口舌後,青年開始旁敲右擊的打探著什麼,不過這自然還是無用功,末了,終於發覺自己完全白費功夫的青年搖頭準備離開,臨走前,對方試著說出其實當初因為月之賢者不可定罪,輝夜公主違反禁忌不得不流放,嫦娥作為試藥者被永恒封印,但是製藥的一方必須有個替罪羊後,第一個提議把那時還隻是個傻乎乎的研究者的少年送出去當做替罪羊的就是青年他本人,可惜,即使這些話說出後,他依舊沒見到少年有什麼反應,於是隻好作罷離開。

七十年後,月之王因為不得不流放愛女而悲痛,又與製藥的賢者產生了間隙,身體開始出了問題。

百年後,一對新人,舉行了婚禮。

數百年後,又或者是上千年後?派出去迎接贖罪完畢的公主的月之使者被盡數殺死,月之賢者挾著公主叛逃,八意永琳這個名字成為禁忌,某對姐妹開始嶄露頭角。

此後,再次過去了數百年。月之王先是被身為好友的賢者背叛,又是差一點就能見到愛女卻終不能見,再是月之民逐漸腐朽,力不從心,在連番打擊下,月王逐漸的不理朝政,眠月家的那對姐妹正因此終於開始掌握了大權……

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記得那個被關押在牢獄之中、最接近生命禁地月之海的那個房間之中被當做替罪羊的少年了。當年的那一代貴族已經在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中死了個幹淨,月之王則把自己鎖在了宮殿之中不見外人,封印的嫦娥早就精神崩潰,而叛逃的賢者和流放的公主雖然在地上活得十分滋潤,卻不可能來救助某個少年,不,說不定那位眼中隻有自己的公主殿下,滿懷著對輝夜的愛意的醫師早就忘掉了自己還有個記名的弟子了吧?嗯?你問那個抱得美人歸,自己兒子甚至娶了小姨子的那個人生贏家?他更是已經忘掉了少年的存在。至於關於八意永琳的記載?開什麼玩笑,在她叛逃後,暴怒的月之王下令銷毀所有有關她的記載,所以啊,就如同這一段的第一句所說的那樣,在那時,已經沒有任何人,記得少年的存在了。